网易艺术专访高瑀：社会注定需要些不现实的人

2013-03-22 17:09:12　来源: 网易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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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艺术：各位网易网友们，大家好，今天特别开心邀请到的特别有范儿的青年艺术家高瑀老师，欢迎您！高老师，刚才说您特别有范，每天见您的时候，都是把头发梳得特别油亮，特别有油轮范儿，我想对艺术家来说，是不是自己的着装也是对自己标签的辨识度呢？

高瑀：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看，艺术家个人的那种兴趣，因为实际上确实在艺术史上，基本上在我们能够对号入座的很多艺术家都有一个所谓固定的这种符号形象，实际上这是从传播的角度，大家得到的结果，我觉得艺术家有些人不太在乎也是有的，确实比如像达利这样的艺术家都很刻意的在做这个事情。他们很懂得在现在这个媒体时代里，你自己其实也是一件作品。

网易艺术：对。

高瑀：它是你整个艺术系统、审美系统的一部分。

网易艺术：我们好多人看，有一个关键词是不是对您今后的发展是一个关键，就是跨界，您有没有可能往其他的圈，包括商圈、时尚圈，甚至是娱乐圈发展呢？会不会做跨界的计划和打算呢？

高瑀：我觉得跨界这个词实际上是基于我们对艺术家工作的狭隘的认识，才得出这么一个所谓跨界的感觉。但实际上如果你们往以前历史的根上倒，你会发现艺术家的工作会遇到社会上很多方面的复合型的工作，比如说举一个大家最熟悉的艺术家的例子，那就是达芬奇。达芬奇实际上他的工作不光是只有绘画本身，画了几张画而已，实际上还牵扯到当时的整个城市市政规划、建筑、工程学，然后包括人体解剖学等等各方面。所以如果这么来定义的话，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角色呢？包括像米开朗基罗，实际上他也是伟大的建筑师，也做城市规划，这些人都是从多方面参与到社会生活里的。

网易艺术：那对于您自己而言呢？您今后的一些打算，能提前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高瑀：我觉得对我来说，实际上我并没有刻意有意识的去怎么样，因为我觉得还是来自于机缘吧，但是你随时有一个开放的心态。因为我觉得在今天这个时代里面，艺术家或者说每一个人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同时也是一种陷井，一方面你也得对这个事情保持一个自我的判断，你才能真正的去做你想做的，得到你想得到的。比如说选择太多，或者说可能性太多，其实相对来说也没有可能。

网易艺术：我之前看过您“不现实”的作展，我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觉得这个定蛮宽泛的，因为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几乎这三个字都会蹦出来，您是怎么样的作品会突出这样一个蛮宽泛的大众题呢？

高瑀：其实我倒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宽泛的词，我是觉得它是有普遍性的一个词，因为它实际上有两层意思，我觉得一方面它是来自于跟现实有关联的，就是所有的这种思考，对整个作品的思考的来源跟现实的关系。另外一方面，你对这种现实态度实际上反映的是你某种更好的愿望，或者是某种梦想，这个梦想从一种角度来讲，它也许就不太现实。而且我觉得在我们青年人的发展过程中，其实我们一直遭遇着社会的规训，会用这些来告诉你，你的想法不现实。之前因为有这种不现实的想法，你最后把它变成现实，你才能对这个社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点你的意义。

网易艺术：既然说到“不现实”，除了作品，以前每个人生活中也有特别不现实的事。就像女孩子，每个人都想找一个像贝克汉姆那样的帅哥，又会踢球、又帅，还会赚钱。对您来说，您有没有那样一个阶段，也是有点蛮不现实的阶段？

高瑀：我觉得这个社会永远是需要这样一些人的，这些人他注定是不现实的，如果说这个社会都这么现实的话，其实这个社会就没有什么发展的可能性，会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世界。就像你刚才说的，其实每一个女孩子说想找一个贝克汉姆这种所谓不现实的想法，其实是特别现实的，因为她们的要求是特别现实的要求，一个貌美而身体强壮的男人，而且具有能够给你更大的现实的金钱与物质的人，这其实是特别现实的要求。

网易艺术：那在别人看来，这是完全不现实的。

高瑀：对，这个不现实是因为这样的资源是稀缺资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获得。但是，这种诉求其实又是特别的没有梦想的诉求，它是一个特别现实的诉求。

网易艺术：我知道您之前也是川美油画系毕业的，受过非常正统的美术教育。我先请您从大的方面谈，您是怎么看待从正规的院校毕业，然后走上现在这样一个艺术之路，您怎么看待自己走来的这一路呢？

高瑀：虽然说我也是所谓的八大美院出身，也是八大美院油画系出身，但是我很庆幸，在我就学的那么年，我的老师们和当时整个学院的氛围一个比较轻松的氛围，这是以前四川美院的一种传统。实际上我们的教学在当时可能跟中国大多数美术学院教学是完全不同的，第一，我们没有一种所谓的特别学院化的、特别规范的、特别古板、老套的教学，我们没有。整个从我们大学的二年级进入到工作室这种教学阶段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尝试很多不同的艺术类型实验，从装置也好，到摄影也好，到视频也好，到动画、行为都做过。而且从二年级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上创作课程，所以，其实基本上我们的大学四年所谓的正统教育既没有怎么画素描，也没有画人体，而且大部分时间大家是用来做思想沟通的，其实它特别像西方式的那种艺术教育。

网易艺术：因为对艺术家来说，您的作品能够让人想起这是谁谁的作品，要是有一个标签的话，这会让艺术家觉得是最开心的一件事。现在说到高瑀，可能就会跟您的熊猫有一定的勾连，这个熊猫的作品，您大概是什么时候创作出来的呢？哪一个时期呢？

高瑀：最早其实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画过了，02年的时候我已经画过了，但是正儿八经的把它作为一个形象，实际上是在03年，就是我刚毕业的时候。说到这种所谓的标签，或者符号，从某种角度，它其实跟艺术没有关系。标签化不等于好的艺术，好的艺术它不排除是标签化的，因为所谓标签化的东西都是传媒时代的产物，因为你要在传播媒介中形成一个容易让人产生印象的信息，那你就必须要通过一个简洁、短小的符号，或者说是一个词汇，然后在不断的复制传播的过程中得到一个想法，这就是传媒时代对艺术的特定，其实跟新闻是一样的。新闻要简短有力，最后是有惊悚性，很短，10秒钟、30秒钟。

网易艺术：我们刚刚说到学校，自然就出来一个特别热的话题，就是艺考，现在艺考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现在看新闻，家长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孩子们用他自身的能力去靠一本、二本可能不够，通过艺考这种途径进入所谓的一本、二本各大院校，您是怎么看待目前过独木桥、艺考这种现象？

高瑀：其实这种现象在我看来没有以前那么多，这两年稍微好点。

网易艺术：您那会更多吗？

高瑀：不是，前两年更多。你可以从各大考生学校看出来，这两年还是差一点。因为很简单，你出来以后发现还是找不到工作，这个东西是特别畸形的，就是因为中国的教育体制、中国的就业环境所形成的，所以，最后觉得好象是得到一个大学的文凭似乎就更有保障，但实际上你拿到一个大学的文凭，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即便你是所谓的清华或者北大，你拿一个美术学院的学历根本没有说服力。关键是在于我们这种社会能够给予我们的选择太少了，或者说我们缺少一种梦想，就是我们太现实，太现实之后，你就会设想什么样的工作，某一种条件才能让你获得你可以确认的某种生活保证。如果你说随便吧，我不去想这些东西，人的生活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但实际上由于我们这种长期的单一化的社会结构，导致了我们对生活方式缺少梦想，很多人可能人到中年之后，他已经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社会地位的时候，就越发的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发现他需要去找另外一个生活方式，而实际上你不用走这么多弯路。其实我觉得以后会改变的。

网易艺术：您现在是一个职业艺术家，我们如果给您定标签的话，可能就是职业艺术家，那您父母会不会担心呢？比如说不能像事业单位一样固定时间发工资，没有福利保障，家长会担心这个吗？

高瑀：我觉得这基本上是他们在我念高中时候的想法，现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现在就算你当了公务员又怎么样呢？

网易艺术：在父母那种传统的观念看来，可能还是铁饭碗有保障，即使现在不断的打破这种观念，但是在父母那个年代的人看来，铁饭碗可能是一时半会敲不掉的观念吧。

高瑀：我父母还好。

网易艺术：那您的家庭环境相对来说民主化很多。

高瑀：准确来说是不管和管不了。

网易艺术：那您有没有一个时期蛮叛逆的？

高瑀：也算有吧，就是我要去考美院决定从事这个行业的时候。

网易艺术：家长很反对。

高瑀：这个目标形成之后，也要为我这个目标做出相应的调整，你得给我送到美术班，你得给我赵老师。

网易艺术：大概什么时候决定要考美院了？

高瑀：高一吧。

网易艺术：高一就确定要往美术这条路上走？

高瑀：不是，这个很早就定了，初一的时候。

网易艺术：够长远的。

高瑀：你得不断的调整计划。

网易艺术：然后高一的时候就慢慢的为自己的梦想开始谈条件。

高瑀：实际上从初三开始就得到在谈这个条件了，最后是我要更进一步。

网易艺术：然后慢慢越走越顺，父母就相对的答应了。

高瑀：其实那时候条件已经具备了，只是我想更进一步。

网易艺术：我之前看到您有一个工作室，叫“彼德潘和达达”，您刚才说大二的时候，你们已经进入到工作室的状态了。

高瑀：我们就是一种工作室的教学基础。

网易艺术：所以你出来办工作室的时候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过程吧？

高瑀：也算是吧。

网易艺术：您是怎么看待自己和自己形象的一个转化呢？比如说一些情绪之类的，自然的会把它推到自己的作品上表达吧，因为我看您的蛮多的作品是蛮挣扎和不羁的。

高瑀：这是一个艺术家表达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条件反射。比如说以前听过一个艺术家的段子，某一个画廊的画廊主伤害了某一个艺术家，这个艺术家回去就用作品骂他，这是艺术家一种很简单的条件反射。

网易艺术：这算是软暴力吗？

高瑀：就是很简单的出一口胸中恶气。

网易艺术：我最近在看您的微博，之前听说您自己有一个个人微博，最近不玩了是吗？

高瑀：是。

网易艺术：有什么理由吗？

高瑀：这怎么说呢？所有新的技术和这种媒介其实挺可怕的，我发现比它更可怕的就是微信，实际上人类的文明不断在被改变，最开始是印刷机，印刷机改变了人类很大一块，后来就是电视，准确来说是用电传输的信号，从电报到收音机、到电视，这也是一次改变。到网络，特别是这种微博和微信这样的网络，我觉得这个会特别可怕。而且实际上我确实发现特别是这种手持终端跟微博和微信交流方式的产生，实际上会把一个人的时间和信息都片段化了。用最著名的传播学者麦克卢汉的话讲，这个人就变成了大众人，所以，在未来，这个世界肯定是这样的，我们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很有个性，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不断的在消磨个性的时代，而且是在不断的消灭智商的时代。它怎么来实现？其实就是靠技术，不是人在掌握技术，是技术在掌握人，这是很可怕的。我去年又发现，特别是用微信更可怕，因为大多数用微信的人，我发现很多人都不愿意打字了，都愿意说话。

网易艺术：觉得越简便越好。

高瑀：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人类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用书写、文字来交流，特别是印刷术发明之后，这个印刷术特别简单，比如说你看一本书、看一封信，这个时候你其实是在跟另外一个自己对话，在这个里面你的个性，你对自我的这种追求和定位就产生了。但是在你跟别人对话的过程中，实际上你是通过别人来看你自己，你的自我心在不断的消灭掉。而文字为什么很重要呢？因为我自己有这个习惯，就是给朋友发短信也好，或者发微信也好，我都是写字，而且我特别在乎有没有错别字，标点符号对不对。因为很多人发短信、发微信不在乎，有很多错别字，也没有标点符号，其实这个很可怕，因为文字实际上是帮助人获得逻辑思维的。最后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十万个人大家一人一嘴来决定这个事情，我觉得它可能是一个历史倒退，人类会退步到另外一个社会，可能是中世纪或者更早的社会里。

网易艺术：如果到春节大家集中爆发来发短信，或者送祝福的时候，您一般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高瑀：我今年没有发，因为手机坏了。

网易艺术：比如说您非常在乎给人家写的东西，包括对标点符号都很在乎，如果有人给您群发了一个短信，您会失落吗？

高瑀：不会的，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鸡肋，大家从礼貌上觉得这是应该的，其实都不把它当回事。

网易艺术：之前微博上特别火的就是您做的衍生品蛮不错的，当时选择这几个商品的种类的话，是您自己定的吗？

高瑀：这是跟另外一个品牌合作，我们是一个合作的关系，他们作为开发者，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作为在一线的生产、生产和宣传，所以他会有一些选择，而且他自己有考量。

网易艺术：您怎么看待衍生品目前在国内的发展状况呢？

高瑀：说实话，这块基本上是一个荒的菜地。

网易艺术：触及的人相对少一些。

高瑀：大家都觉得这个生意能赚钱，但实际上这个市场并没有给开发起来，大家的消费欲望得到勾引，确实这个地里种的菜大部分也不好。缩小到这一块，比如缩小到艺术行业这一块，恰恰牵涉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艺术品消费市场毕竟才刚刚起步，那么这种艺术的衍生品，除了它本身作为一个商品的价值之外，还有一部分是所谓的艺术的附加值。其实，这又牵涉到艺术家本身能够产生多大的价值，所以，我觉得这个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在整个国际范围来看，实际上应该来说最好卖的所谓的艺术衍生品，我估计就是蒙娜丽莎，因为每个人都要去卢浮宫。

网易艺术：其实我觉得作为一个消费者的话，第一，就是价格一定要合理，比如这是一件特别好的作品，我们也非常喜欢，但是动辄就要几万块钱，我觉得一般的消费者去798逛的话，一是不会带那么多现金，第二是去这个地方游玩，下的血本太大了，毕竟不是像去香港这样的旅游目的地。

高瑀：对，这是一个方面。第二，如果说你要走量，这样的话才能便宜，那么你怎么样跟街边上的喜羊羊竞争？当你所谓的这种附加值还不够大的时候，可能一个好的价格定位，实际上和目标消费群的定位需要非常精确才行，因为它势必是要比一般的产品贵一点，因为它是一个小批量的东西。

网易艺术：我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一般也是我们到收尾的时候问嘉宾的一个比较宽泛的问题，什么是您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这么一个东西呢？包括一种理念。

高瑀：我记得10岁的时候跟我一个表哥打赌，我说我18岁的时候可以成为超人，而且我有一个很详细的设计，一个超人的那种感觉，脚上是什么，身上是什么，都有一个人物设定。当时，我记得我表哥说那不可能吧，他说打一个赌，我说打什么赌，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人就赌了一个天文数字，我们说赌一万块钱，在我10岁的时候，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当然，失败了，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是这样了。

网易艺术：这也是你心中最完美的一个梦了，这个梦没有破的一天，你永远可以往前走。

高瑀：但是你不能再有一个18岁，在18岁成为超人的梦注定无法实现了。

网易艺术：好的，今天谢谢高瑀作客我们的演播室，谢谢！

高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