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的艺术收藏传奇 感动世界

编者言：他们的人生本来注定跟地球上绝大多数人一样，但他们却因为热爱艺术而改写了人生，令艺术界肃然起敬。你或许可以称他们是平民藏家，但他们对艺术的鉴赏与沉潜的研习，使他们在审美趣味与鉴赏层次上，成为真正的贵族。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个时代最年轻的艺术家，他们便宜，而且，如果你有足够的眼光，他们，代表着未来。

赫伯特·沃格尔：“我仅仅只是热爱艺术，热爱它就像我热爱自然，热爱动物，热爱自己一样。”

宫津大辅：艺术里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它很重要。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你要自己去找。

赫伯特·沃格尔：只有一间卧室的极少艺术收藏先驱

赫伯特·沃格尔只是邮政局的普通职员，他的妻子多萝西·沃格尔也只是一位图书管理员，但这位瘦小的小老头与其同样也是身材娇小的妻子在纽约艺术圈被亲切地称为“迷你夫妇”，在这对夫妇的艺术收藏过程中，曾与美国当今许多著名的极简主义及观念艺术家成为朋友，并在当时提供给这些艺术家很大的帮助。在赫伯特·沃格尔2012 年7 月去世之时，这对夫妇收藏的作品数量达近5000 件，最后他们将收藏捐赠给国家博物馆，他们以谨慎的眼光来收藏艺术品，并花费大量的实践来研究学习艺术，他们获得了艺术界的最高尊重。

纽约城里的“贫民”藏家

赫伯特·沃格尔(Herbert Vogel)，这位生于上世纪20 年代初期的美国，享年90 岁的超级藏家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贫民”，他不是某贵族的后裔，也不是地产零售业大亨，更不是享誉全球的石油公司首富。他是来自美国黑人区俄罗斯犹太教的一个孩子，这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赫伯特的父亲是一名裁缝工人，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高中毕业后，赫伯特成了一名美国邮政管理局的管账小职员，一直到他1979 年退休，他与作为布鲁克林公共图书馆管理员的妻子多萝西·沃格尔一起用他们微薄的薪水来收藏当代艺术，妻子的工资用来维持他们的日常生活，而赫伯特的工资则用来收藏他们所喜爱的艺术品。他们的收藏主要集中在观念艺术及极简艺术上，其中囊括了许多著名的后极简主义艺术家的作品。赫伯特一生收藏了4782 件艺术作品，是美国当代艺术史上非常重要的一批收藏。这对夫妇在纽约拥有一个很小的公寓，所有的藏品都放在公寓里，沃格尔曾告诉一位朋友说他连护照也没有，因为他不想将钱用于旅游上而更乐意买艺术。在其去世之前，这对夫妇所有的藏品都已捐给了美国华盛顿的国家博物馆以及50 个州的州立博物馆。

赫伯特·沃格尔的收藏早在20世纪中期就已开始，并持续了一生。赫伯特与多萝西的蜜月之旅就是从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开始的，在那儿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古典艺术大师们的作品，而这也开启了这对夫妇的收藏之路。

收藏秘诀：与艺术家做朋友

赫伯特及多萝西两人的收藏首先是从与艺术家做朋友开始的。两人经常反复地声称他们与艺术家的交流不仅有助于他们更好地理解艺术家的创作，同时扩展了他们美学欣赏的品位。

沃格尔夫妇的系统收藏开始于1965年8月，在一位艺术家朋友罗伯特·曼戈尔德(Robert Mangold)的帮助下，沃格尔夫妇购买了美国概念艺术家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的一批雕塑作品，这也是勒维特第一次出售自己的作品，艺术家本人还将作品亲自运到了沃格尔夫妇公寓的门口。在这之后，勒维特与沃格尔夫妇成了很好的朋友，在勒维特的最后数十年，他与赫伯特几乎每周星期六的早晨都会通电话。就像与勒维特的友谊一样，赫伯特与许多艺术家都会保持长期的联系。这种与艺术家的交流是沃格尔夫妇购买艺术品之前所必不可少的一步。

赫伯特与多萝西与艺术家之间交流还促成了新的艺术形式的产生，尤其是对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以及罗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的艺术创新有很大的影响。1965 年，丹尼尔斯画廊举办了艺术家索尔·勒维特的雕塑个展，这不仅是索尔·勒维特的个展，也是画廊的最后一个展览，当沃格尔夫妇决定要购买勒维特的雕塑作品之前，丹尼尔斯画廊已经频临倒闭，在展览即将结束之时，沃格尔夫妇购买了他们的第一批藏品。

沃格尔夫妇主要关注在纽约的欧洲及美国艺术家，去这些艺术家的工作室是他们收藏过程中很重要的部分。在1994 年接受画廊策展人的一个采访中，沃格尔夫妇详细介绍了他们与艺术家之间的关系：“我们首先要看到作品，而且要喜欢它，然后在艺术家的交谈中我们去了解作品的整个面貌。有时在同类作品中要作出选择是需要不断地缩小范围的，而这往往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对于‘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一幅而不是那一幅’这种典型问题，背后却是需要很大的工作量的。比如我喜欢画面某一块颜色，画面的比例结构非常好等等的研究，而不仅仅是走进艺术家的工作室然后指着某一幅作品说：‘那就是我们要的’。”

在经过多年的收藏之后，沃格尔夫妇形成了自己收藏的几个标准：第一不要太贵，以他们的薪水能够支付为标准;第二体积不要太大，这样他们可以轻松带进出租车及地铁;第三尺寸不能太大，在他们的公寓里能够有容身之地。这样的标准很自然地将这对夫妇的收藏集中到了极简主义及观念艺术上，而且以青年艺术家的作品为主，这对夫妇在他们的时代发现了许多青年艺术家，而且许多都成为后来极简主义及观念艺术家的代表人物。

藏品为国家献礼

当沃格尔夫妇的收藏从上世纪50 年代持续到70 年代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的艺术家慕名前来观看他们收藏的艺术品了。很快，口口相传，有更多的人前来拜访沃格尔夫妇，希望能够一睹这些优秀的藏品，甚至是全球的博物馆专家们也都纷纷赶来：从欧洲开始，其中包括比利时、德国、荷兰的博物馆专业人员。

从1975 年4 月中旬到5 月中旬，沃格尔夫妇的首个收藏展在曼哈顿的钟塔画廊(ClocktowerGallery)举行，上世纪80 年代沃格尔夫妇的收藏展也一直持续在美国的各大艺术机构举办。直到今天，还有许多的公共机构继续举办沃格尔夫妇收藏的极简主义及观念艺术展览。

当藏品从各个地方展出之后再回到沃格尔夫妇的公寓时，他们发现需要腾出比之前更大的空间来存放这些藏品，因为这些藏品都被归类放到了箱子里，以至于这对夫妇不得不让部分藏品一直在外参加展览，但公寓还是无法储存更多的艺术品，逐渐地，他们的公寓从一个画廊变成了艺术储存室，于是夫妇俩在多年前开始思考他们这批珍贵的藏品最终去处。

1990 年10 月，沃格尔夫妇将2400 多件艺术品捐赠给了华盛顿国家博物馆，当时国家博物馆的员工耗费了几个月的紧张工作才将这批藏品整理好，从沃格尔夫妇家运走。自此藏品便一直被保存到国家博物馆，一直到2007 年，国家博物馆选出其中1100 件藏品实施了“多萝西·赫伯特·沃格尔收藏：50 个州的50 件藏品”项目，实现了沃格尔夫妇收藏捐赠给美国每一个州的州立博物馆50 件作品的计划。

2008 年， 纪录片导演Megumi Sasaki 为沃格尔夫妇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多萝西与赫伯特》，在影片的结尾，镜头聚焦到了赫伯特的眼睛上，这双眼睛会在看到自己喜欢的艺术品时突然睁大，而这双大眼似乎在向人们述说：“我仅仅只是热爱艺术，热爱它就像我热爱自然，热爱动物，热爱自己一样。”

宫津大辅：一个工薪族的收藏传奇

在国际收藏圈中，宫津大辅(DaisukeMiyatsu)是一个非常受人敬重的名字。他的盛名并非源自于他拥有多么丰富昂贵的藏品，而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近20年的时间里，宫津大辅靠着一个工薪族的微薄收入收藏了300余件名家作品，其中不乏像草间弥生、奈良美智、田中功起、蔡国强等如今已炙手可热的顶级艺术家的作品。宫津大辅对艺术的无限热爱以及他在鉴赏上的独到眼光，使得他的收藏故事足以称得上是“传奇中的传奇”。

投资200万的顶级收藏

在绝大多数语境之下，艺术收藏似乎都是要以金钱和欲望作为注脚的，特别是在艺术品市场尚处野蛮生长时期的中国，收藏甚至都可以与艺术无关，而只被看作是资本的游戏而已。

“艺术收藏并非是富有阶层专属的享受，想要拥有一定规模的收藏品确实需要用金钱去换取，但是并不是有了钱就一定能够拥有高质量的藏品。最关键的还是靠我们去用心了解和感受艺术，用心爱艺术。”宫津大辅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宫津大辅此次受邀参加由北京匡时拍卖主办的“两岸三地青年收藏家邀请展交流论坛”，对于新一代的年轻藏家来说，相比那些一掷千金的收藏大鳄，宫津大辅更像是一个有着独到见解的收藏老师。

1963年，宫津大辅出生在日本东京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里，他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的艺术教育。然而在宫津大辅已有的近20年收藏历史中，他共计花费了30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00多万元)，收藏了300多件重要的当代艺术作品，其中不少作品甚至被世界顶级的美术馆借去办展览。“我是个囊中羞涩的收藏家，所以我大多数藏品的购买价格都在10万日元左右(约合人民币6000元)。”宫津大辅说。

尽管投资不高，宫津大辅的藏品名单上却星光熠熠：草间弥生、奈良美智、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蔡国强、田中功起、森山大道、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颇具慧眼的宫津大辅都是在这些艺术大师籍籍无名或初出茅庐之时，就开始关注和收藏他们的作品。当然，那时价格还不高。

宫津大辅是最早购买蔡国强作品的收藏家之一。后来，世界上最著名的私人现代艺术博物馆之一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蔡国强回顾展”时，还曾向宫津大辅借出藏品展览。“蔡国强在东京生活了15年，我们在一些场合见过面，当时他还非常年轻，但他所进行的创作是其他人都没有涉猎的。我觉得非常有趣就收藏了。”现在，蔡国强已经是国际顶级的当代艺术家了，特别是在担任了北京奥林匹克运动会开闭幕式的核心创意成员及视觉特效艺术总设计后，他的名气大升，作品常常拍出千万级别的价格。

从未出售过藏品的藏家

尽管宫津大辅所收藏的艺术品价格到现在已经不知翻了多少倍，但他却告诉大家：“我最为自豪的事情就是我从来没有出售过我的藏品。”

宫津大辅说，他主要的收入是自己在东京一家通讯科技公司做产品推广经理的工资，有时候他也会出书赚一些版税并通过教学和策展赚取收入。除了必要的基本生活费，他几乎把所有钱都花在了购买艺术品上。

如果宫津大辅把自己的好眼力通过“低买高卖”来变现，或者搞一个“以藏养藏”，那今天可能就不会有这样一个令世人尊敬的“工薪族收藏家”了。

除了付出金钱，宫津大辅还在收藏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我不可能去拍卖场上寻找艺术品，那太贵了，我的艺术品100%都是从画廊购买的。我也没有钱请顾问去帮我参谋，我只能自己去逛美术馆和画廊，自己了解艺术家，自己去发现好的艺术品。”但是在宫津大辅看来，“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宫津大辅曾将自己的收藏心得结集成书，先后出版了《如何买现代艺术》和《用零花钱购买艺术品》，日本经典艺术大师草间弥生为他的书撰写了序言。宫津大辅收藏了多幅草间弥生的作品，1998年草间弥生举办首个回顾展时，还曾经向宫津大辅借过一幅非常重要的早期作品。

“穷人”就要另辟蹊径

宫津大辅说，自己的收藏原则一直都是只关注与自己同时代的年轻艺术家，因为古董和已经成名艺术家的作品，并不是“穷人”能够涉猎的。在他看来，即使是同一位艺术家的作品，绘画作品一般相对会更受人关注，价格会比较高，而一些新媒体作品和装置作品的价格则会更为平易近人一些。

最近几年，宫津大辅非常关注亚洲一些年轻艺术家，尤其对装置和录像等新艺术感兴趣，他先后收藏了中国大陆的杨福东、曹斐、陈维，韩国的郑然斗，台湾的余政达，新加坡和香港艺术家创作组合黄汉明和吴长蓉，日本的高木正胜、高岭格等多位艺术家的作品。

对于不太容易收藏的行为艺术，宫津大辅主要通过以购买版权和展示权的方式进行收藏，必要时，他还会请艺术家再次表演或者将作品进行复制和复原。

一项被宫津大辅视为“人生最大收藏”的“艺术品”正在进行当中。他将其称之为“梦想之屋”(Dream House)计划，他将他与太太居住的房子建筑设计和内部装潢作为一个艺术项目，邀请众多艺术家朋友和他共同完成，比如由草间弥生设计镜框、请奈良美智绘制门扇、岛袋道浩和郑然斗一起手绘墙纸……

“我希望和艺术生活在一起。”宫津大辅说，这是他最大的梦想。未来，宫津大辅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全部收藏，当然也包括“梦想之屋”，捐赠给爱护自己收藏品的美术馆。

对话宫津大辅

艺术是理解时代的最好方式

《中国经济周刊》：您是如何理解艺术的意义和乐趣？

宫津大辅：我一直认为，艺术是理解历史、政治、社会、经济……甚至一切的最好的方式。我非常喜欢当代艺术，当代艺术是理解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方式。

《中国经济周刊》：在中国，一提到艺术品收藏，人们肯定会把它视为是财富阶层行为，您作为一个工薪族却成为了一个收藏家，您觉得是不是一个特别小概率的事情？

宫津大辅：钱确实非常重要，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并不是所有富有的人都能够成为令人尊敬的收藏家。实际上，有很多普通人都成为了令人尊重的收藏家，比如我最为敬重的收藏家就是美国的沃格尔夫妇 (Herbert Vogel和Dorothy Vogel)，他们一个是邮局员，一个是图书管理员，两个都是非常普通的人，但却在30年间靠工资收藏超过2000件艺术品，并最后全部捐赠了出去。他们是我心中的“英雄收藏家”，我希望成为这样的人。

《中国经济周刊》：很多人非常佩服您发现艺术家的慧眼，您是仅仅因为喜欢就会去收藏？还是会有自己的一套评判体系？

宫津大辅：其实，我选择艺术品非常简单，首先我买得起，其次就是我喜欢。很多人买艺术品要看这个艺术家有什么背景、被什么样画廊代理、参加过什么重要展览……我只是看作品能不能触动我。

《中国经济周刊》：您现在比较关注的中国艺术家有哪些？

宫津大辅：曹斐和杨福东。

(转载自《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孙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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