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运河申遗的先行者之一朱炳仁

运河的保护和申遗还是以保护为根本的，我们当时也说，这封信就是把这些城市的市长大家一同鼓动起来，大家共同来推进这个事情，后来这封信就形成了，在2005年12月15号，把这封信通过网络媒体，用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各个城市的市长，也有的专门送达或者通过寄信的方式，这个时候就开始把这封信作为我们发起的平台，告诉给沿运河的十八个城市。

后来好多个城市的市长都有回应、回信过来，他们认为联合起来共同以同一个理念申遗，来保护，这个对运河是一个非常大的运河文化的发展和推动是非常好的一个举措。

记  者：运河申遗牵扯到很多城市，那您觉得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朱炳仁：当然也有一些城市的市长并没有回信，因为他也没感觉到这封信是会起到很大作用的，这样的城市也有，但是我们在想，怎么让这个城市的市长能够在这方面大家合起心来，尤其是京杭大运河沿线有很多城市对运河文化的保护理念不是完全一致的，运河对他们每个城市的发展的推动力，或者影响力也并不完全一致，有的城市对运河文化非常重视，运河作为它的母亲河，在它的经济发展的过程当中是起着非常大的作用的，尤其是旅游、运输这个角度来讲，有的还作为一个城市的经济命脉来对待，所以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想法，有些城市在济宁以北的一些城市运河已经断水了，已经没有航运的这种功能了，这些河道干枯以后，其实留在他们这里的还是有一些古迹，有一些优质的历史文化遗产，对他们没有非常直接的经济效益出现，所以他们可能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一定对运河申遗带来的影响，对运河保护的积极性、迫切性，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想法。

后来由于这种情况，全国政协知道了我们这封信，了解了我们这封信，以文史委的主任刘枫为首，他联合了58名委员联名写信，支持我们“运河三老”的这封信，因为这封信是相当有价值的，作为提案提交给全国政协，全国政协收到这份提案以后，政协的领导就感觉到非常有价值，很有意思。

因为运河其实尤其是申遗，它里面关系到一个是保护，一个是运河申遗的步骤，还有运河本身也是很多部门在管，比如航运、水利、环保、文物局，它分管的部门是相当多的，这些部门怎么协调起来，所以它应该是一个全国性的大问题，不是某一个部门能够决定的。

记  者：需要这么多的部门都能够达成一致。

朱炳仁：对，这个还是需要花很多精力，但是这些事情，应该说全国政协在这方面还是起到了很好的引领作用，它组织了第一次京杭大运河全区的考察，这次考察就是在2006年的5月份“两会”以后，请了100个人，包括专家、委员，包括有关领导，包括各个沿运河城市的相关文化界的人士都参加了这次考察，也是浩浩荡荡的一次大考察。

记  者：去实地考察？

朱炳仁：对，从北京通州开始一直到杭州，是京杭大运河沿线，京杭大运河有1794公里，沿线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每一个城市都停下来去考察这个运河的现状和它的一些历史的古迹，这次考察应该说对运河申遗的全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哪些地方保护的比较好的，哪些地方由于历史的原因，也是有很多遗迹已经毁掉了，对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处理，尤其运河是一个活的文化遗产，尤其它还在运输，运输量也非常大，运河的运输量远远超过沿运河的高铁和高速公路运力的总和，尤其运河的水运成本也比较低，所以从经济上来说这个运输是很划算的，沿运河的城市也都在努力应用运河的这一优势，也在促进这个城市经济的发展，所以沿着运河的这次考察，基本上对摸清家底还是很重要的。

运河考察以后第二年，其实我们这条运河是通航的运河，还有就是隋唐运河，隋唐运河原来这条运河已经废弃掉了，但是这个运河还是有非常多的文化遗迹留在那里，等于说是古运河的遗址，有很多遗迹留在那里，沿运河的隋唐运河的一些城市，他们也提出来，说我们也是运河的一部分，我们也要申遗，所以这封信起到的很大的作用就是把大家对运河的申遗和保护的积极性都激发出来了。

浙东运河也是这样的，我们运河从杭州开始，从绍兴一直到宁波这条浙东运河也是非常有价值的，一直到出海，这个也是我们中国大运河的一部分，这样应该说三条运河都联手起来，对运河的保护、申遗形成了一股合力。

记  者：您刚刚提到了运河是活遗产，我们很多大众网友可能对这个还不是很了解，您能给我们讲一讲这个活的遗产吗？为什么叫活遗产？

朱炳仁：因为这个遗产我们大家知道，有很多文化遗产是作为一种文物的方式留存下来，文物的保护就是我们把它固定下来，原汁原味把它留着，只不过是有点损坏的地方我们进行一下修补，但是尽量不要损坏它的历史的原貌，但是大运河等于是从历史走来，从2500年以前吴王夫差在扬州邗沟挖是第一锹开始，距今已经2500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当中它不断在变化，包括河道的变化，包括沿河有一些不同的设施，包括一些码头，包括一些粮仓，各种不同的设施也在不断地变化，所以这个遗产也在变化当中。

留到现在之后，我们这条运河还是一直继续在用，有的地方把旧码头拆掉，建新的码头；有的古桥可能不适应了，把古桥梁拆掉，建了一些新的公路桥，原来的拱桥，现在运河上留下的拱桥已经非常少了，最著名的就是杭州塘西的广济桥和拱宸桥，广济桥是七孔桥，也是唯一留下的一个七孔桥，在无锡也有彩虹桥，也是拱桥，留下来的，但是基本上都拆完了，留下的都很少了，因为这个文物线上变化非常大。

同时运河边上又有不同的新盖的建筑，或者新的文化出现，就像我们新的桥梁、新的码头，沿运河一些新的楼盘的建设，一些旅游设施这些都在不断出现，所以运河的变化就是从古到今都没有停止过，而且今后也还不会停止，因为它陪着我们走向现在，也走向未来，它可能现在在为我们的经济文化出力，为我们中华民族的生存处理，以后也是这样子，还是不断的会有变化，所以一代一代会在运河边上留下自己的东西，我们这一代也会在运河边上留下我们自己的，就是在运河边上建立的一些遗产也会留下来，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它是活的。

记  者：包括这个河道到现在还在使用当中。

朱炳仁：对，现在还在使用当中，有些地方的河道还在改变，比如说原来的，我们刚才讲的七孔广济桥，因为它是非常珍贵的文化遗产，为了避免航行对它的损坏，为了不使运河河道航行影响到这个桥，有时候那个船会撞这个桥墩，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对桥的损坏就很大，所以杭州花了重金，大概有一亿人民币，在边上专门开了一个弯道，就是航行的船不在这个桥下走，在边上走，这种就是河道的变化，也是为了保护这个文化遗产在变化。

记  者：就是为了保留这个桥。

朱炳仁：对，后来因为申遗当时也是，因为它有很多的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在那里，尤其是国外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怎么能理解我们对申遗，对文化遗产的感情，跟他们怎么进行沟通，在这上面其中肯定有很多问题存在的，所以第一步我们先把这个运河变成国宝，变成我们国家级的历史文物，所以文物局在这方面做了非常大的工作，首先把它作为我们国家的正规的文化遗产。

运河申遗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作为过程来说实际上是最重要的，因为说实话，我们这次申遗成功了，哪怕申遗没成功，它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珍贵的文化遗产，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说实话申遗成不成功它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不可改变的，所以最终我们是通过这个过程，要推动我们对文化遗产的认识和对它的保护。

记  者：现在申遗已经成功了，在接下来保护的过程当中您觉得还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

朱炳仁：应该说现在运河的保护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我也去过，基本上整个运河的沿线我都参与了考察，后来也去过了好多地方，考察以后回来也去过好多地方，包括参加一些专家的活动、一些会议、一些论坛，也提出了我对运河申遗的一些理念，就是怎么来保护，我当时提出来一个叫做“零保护”的这个概念，这个在整个运河保护当中也起到一定的影响。

我认为运河的保护分几个方面，为什么叫零保护呢？一个是零干预，一个是零使用，一个是零发展。零干预等于是最高的，就是不去动它了，留下的一些文化遗产我们相当于博物馆方式的把它保留下来，我们也不去用它，也不去发展它，就作为文化遗产留下来；零发展就是我们这个建筑可以使用它，但是我要改变它原来使用的方式，比如原来是住宅，你还是做住宅，原来是作为一种什么文化设施的，还是作为文化设施，不要去改变它的用途，这叫零发展；还有一个零使用，零使用就是在保护的过程当中我们就不去使用它，作为一种遗存给我们。

所以在这方面有一种不同的概念来对待，这个也是我提出的一些方式，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困难的一点，就是运河的保护是在发展中的保护，它不是静止的一种保护，因为运河本身在发展，整个运河沿线，包括运河上面，包括运河的河道本身在变化、在发展，在发展中的保护，我们不要产生一些保护性的破坏，我说保护保护，其实也是在对运河的文化遗产进行破坏，这种情况以前还是经常会发生的，尤其是一些房地产的开发、建设，它会拆掉一些真正的文物，最后建起一些假古董。

记  者：运河在很多城市的沿岸，包括它作为城市旅游的这种区域穿插过去，那肯定这两边的发展会很快的，一些房地产的开发，包括一些商业的东西可能会比保护的速度要快。

朱炳仁：所以这个问题也是很大的一篇文章，比如说这次申遗，后来不是延迟了一下嘛，很多开发商原来都已经准备好了横幅，就是把这个申遗成功作为房地产开发一个最大的广告，说“你跟世界文化遗产毗邻”“你就住在世界文化遗产之中”，这些宣传就是利用运河文化，尤其是利用文化遗产来促进他的楼盘的销售，在这个角度上也不一定是坏事情，因为我们运河边上不可避免的有很多开发和建设，这里面我们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建设的发展，怎么能够跟运河原来的文化遗产能够和谐相处。

因为我们知道其实运河整个的文化遗产，并不是完全吴王夫差的时候留下的，春秋战国的时候留下的，也不是隋炀帝的时候留下的，它其实是一代一代，不同年代、不同时期都会留下一些东西，这个就表示什么？就表示我们这一代也肯定会在运河边上留下一些东西，这个也是必然的事情，也是发展当中应该的事情，我们要留下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作为文化遗产传下去，这个遗产，就是我们在运河边上的建设就不能够掉以轻心，因为我们的建设一定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这个建设要跟我们已经已有的文化遗存怎么能够和谐相处、结合起来，我们要留下的是精品，是我们这一代的智慧，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我在想，我们运河开发的这篇大文章，需要大家共同来做好它，而且需要，尤其是沿运河各个不同城市的不同的服务，通过我们运河新的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作为新的遗产留给后代。

记  者：您今后的艺术创作之余，在保护非遗这方面的工作，您个人还有一些什么样的新的计划？

朱炳仁：其实运河文化以前各方面对艺术家来说也是责无旁贷的，比如说我在运河扬州段就留下一幅大的壁画，26米长的铜雕，目前应该是运河沿线最大的一幅铜壁画，叫大运千秋，在扬州东关古渡最有名的古文化遗址上有这么一幅壁画，还有在杭州运河边上有一个博物馆，包括运河边上有好多文化博物馆，包括中国工艺美术博物馆，包括有些建筑、寺庙、香积寺，香积寺就建的那个铜庙，也是我和我的儿子，他是第五代的传人嘛，他也一起参与了这个大的建设，现在在杭州的香积寺在运河边上建成的，唯一的运河边上的一座铜庙，在一些博物馆里面有留下一些大的很多的铜雕艺术，这个就说明艺术家对运河文化也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很多艺术家也在运河边上创作一些运河长卷，运河的剪纸，包括运河的农民画，还是有非常多的文化遗产，尤其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进行当中，带发展当中。

记  者：艺术家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参与到运河的保护当中，以个人的艺术创作的方式。

朱炳仁：是的。

记  者：您刚刚提到的在运河上有一段您的壁画，能给我们讲一讲这幅壁画的创作初衷吗？

朱炳仁：这幅壁画名称叫大运千秋，这个大运是大运河的大运，也是大运河给我们中华民族带来的大运，给扬州城市带来的大运，所以当时我取了这个名字，他们市里面感到非常的贴切，而且这幅画留下了我们三个老人的书法，包括罗老的书法、郑老的书法，包括他们的题词和题诗，包括我写的大运千秋这几个字，应该说唯一能够留在运河边上的…

记  者：三个人的艺术合作。

朱炳仁：对，其实是我们三个人的合作。这幅画的主题也蛮有意思，这幅画不同于其他的一些艺术表现形式，这幅画其实对隋炀帝在扬州的时候，对大运河开凿的功绩带有一定表彰的形式，整个26米长的这幅壁画的整个横截面，这个船浩浩荡荡从横截面过来这样子，并不是说我们讲《清明上河图》这种，它是从纵线上来表示的，它是从横截面来表示的，所以所有的船队依次排开，中间是隋炀帝的龙舟在中间，两边是粮船、盐船，我们的漕运，包括运兵的兵船在两侧，就是这样浩浩荡荡的向前涌来，所以还是非常有气势的表现。

记  者：表现当时运河这一段比较繁盛的一个状态。

朱炳仁：它是取得横切面，不是取运河的长度，并不是从这样船开过来，它是从横截面这样开过来，所以一看就感到非常有气势。当时因为这个壁画也是扬州，就是它作为运河文化遗产申遗的联络城市，运河申遗办公室就是在扬州，它邀请了世界运河城市的市长在扬州开了一个国际性的研讨会，原来他们国际上对这个大运河根本不了解，不知道，通过这个活动大家都知道，哎哟，原来我们有这么好的运河在中国，而且在中国的运河不管是从开凿的历史也好，还是长度也好，以及沿线的风貌也好都超过他们，所以他们都是非常震惊的，这幅画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就是为这次国际会议奉献了这么大的一幅诗篇。

记  者：接下来，在运河边上您还会有新的艺术作品吗？

朱炳仁：我想这个就是看机缘吧，应该说还是有可能会有新的艺术作品出现的，刚才我讲了，《人民日报》主任记者齐星也提出，就是运河遗产小道，就希望运河，比如从北京通州开始，一直到杭州能够贯穿一条小道，这个小道主要是骑行，能骑自行车的，大家能够步行，能够通过自行车从杭州一直骑到北京，这条小道有这样一个意思，提出了这个创意，我希望这条小道上有我们很多艺术家的作品在这个小道上体现出来。

记  者：这样一个小道可能更多的年轻人更愿意参与。

朱炳仁：对，所以说这个建议还是非常好的，曾经他提出小道的时候，央视专门做了一个比较大的节目，那个节目在通州有一块纪念碑，这个纪念碑就取名叫罗哲文小道，罗哲文就是刚才我们讲的，运河文化遗产当中，他是做出重大贡献的我们的古文物专家，当时我和他两个人参与了罗哲文小道这个碑的剪彩，在通州的这个活动。

记  者：这个小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还是一个设想？

朱炳仁：这个小道现在应该说还是有很多地方已经都形成了，比如杭州已经有了，有不少段地方已经贯通了，在通州自行车也可以骑，当然全线贯通可能还需要共同的努力，形成这样一个让我们的年轻人在这上面能够更好的，朝气蓬勃的在运河边上活动，对文化遗产的这些关注和参与，这是非常有意思的。

记  者：谢谢朱老师，辛苦了。

朱炳仁：谢谢。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作者：罗丽娟(乌蓝)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