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主义“空白画”到底是不是个“大忽悠”？

2014-11-09 23:17:09　来源: 网易艺术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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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一幅名为《无题》的油画将由苏富比拍卖行在纽约拍卖。用平常人的眼光看，极简主义大师罗伯特·雷曼(Robert Ryman)创作的这张正方形画作就是一幅“空白画”，平平淡淡，无奇可谈，所以，当它被估价为1500万至2000万美元(约9千万至1.2亿元人民币)时，自然就引起了大洋彼岸汹涌的惊诧和质疑：这位画家是不是个“大忽悠”？送拍方是不是在“洗黑钱”？“空白画”究竟是不是一件“皇帝的新装”？抽象艺术啊，应该让我们怎样才能读懂你呢？

被贬得一钱不值的极简主义绘画

在细品这张《无题》的油画之前，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它的创作者、极简主义大师罗伯特·雷曼。

今年已经84岁高龄的罗伯特·雷曼是美国极简主义的大师，生于美国田纳西州，学过音乐，朝鲜战争时做过军旅乐队演奏员，退役后在纽约做过爵士萨克斯风乐手。再后来，因为生活拮据，在美国MoMA（现代艺术博物馆）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在众多美术作品前“面壁”七年，终于对极简主义“悟到了道”，并最终跻身于极简主义的一线大师行列。罗伯特·雷曼的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以白色为主色调，乍看上去就是大小不一的“空白画”。今年，潘石屹参观美国MoMA，就拍了一张罗伯特·雷曼的作品照片放到了微博上。但在近千条跟帖中，更多的是网友铺天盖地的讽刺和吐槽：

“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名画‘荒山大雪图’吧？”

“说米罗画儿童画来骗人的朋友们！看看这位大师的画！与之相比，米罗可以称得上良心画家了好吧？”

“即便是极简主义，也不能拿块白布来蒙人吧？”

“洗钱，绝对是洗钱！”

“绘画至少应该有图案、主题、构思、情境。尽管我对梵·高、毕加索的画不感冒不欣赏，但还能默认它的存在。但这幅几乎全白的画居然估出1.2亿元人民币的高价，不是设局是什么？不是忽悠是什么？它就是‘皇帝的新装’！”

业内人士强调“空白画”必须“用脑看”

难道，这真的是一场恶作剧或者一场阴谋？中央美院版画系教师刘文涛建议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抽象艺术的确比较容易令人迷茫，过于昂贵的作品也不排除有商业炒作的嫌疑，但因此就说它是纯属“扯淡之作”便是无知了。即便在玄妙的当代艺术世界中，同样“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罗伯特·雷曼大大小小的各种“空白画”，现在已被世界各大顶尖美术馆收藏，包括MoMA、泰特美术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等。

想办法看原作“空白”就不再白

不要说抽象艺术，其实很多人甚至觉得莫奈的“睡莲”、“谷堆”的淡紫色在电脑上看也就那么回事，但现场看才会知道它是如何美得无与伦比；如果你一直都是在画册和电脑屏幕上看梵·高的“向日葵”，也许会忍不住腹黑：一张画得蔫儿嗒嗒的画何至于成为世界名画？但到了现场才会体会到那如同被火烧着一般的热烈。

在极简主义的世界里，有一位比罗伯特·雷曼更大的腕儿叫马克·罗斯科，他以画大幅的色块油画闻名于世。艺术评论家Hewitt告诉记者，在他“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曾深深地怀疑过这种貌似出自油漆匠之手的作品为何被称为“名画”，直到他有机会在美术馆近距离地观赏到巨幅原作后，才领略到其中的美妙之处：画布之上色块的漂浮感、模糊的边缘，都仿佛拥有一种巨大的磁场，令他深深着迷。

罗伯特·雷曼虽然以画“空白画”闻名，但他每一张“空白画”其实都是不同的。在这次被估值1.2亿人民币的画面上，其实密布了绿色和蓝色的短促线条。他曾经坦言：相对于“画什么”，他更关心“如何画”。他用丙烯、乙烯、油画棒、石墨、胶水等材质在不同的布料、金属、复合材料板纸上进行各种“排列组合”。“空白画”看似千人一面，其实独具个性，每一幅都和展览的空间、光线之间存在特定的交互关系。

了解艺术史以及时代背景后便知“空白”其实很重要

当代艺术家李竞雄表示，要想看懂类似“空白画”这样的作品，必须得考察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

“极简主义兴起的背景是在‘二战’之后，美国作为战胜国，在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获得了全方位的自信，也开始试图超越传统的艺术中心——欧洲，推出了几个重要的艺术流派和本土大师。抽象主义运动、观念艺术也就随之蓬勃发展了。一部艺术史，和人类史以及我们的生活一样充满了欲望野心与权力斗争，不必用太单纯的眼光看待这些事。但艺术也有很单纯的一面。当时，传统绘画在风格和技巧上基本走到了一个极限。像罗伯特·雷曼这样的艺术家，在接收到无数的讯息之后，也隐隐约约地认为应该换一种画法，他感觉这么画是生效的，然后就真这么干了。他的作品也不自觉地包含了时代精神，在彼时彼地具有代表性和普世性。”

“不要认为这种探索纯属无聊。”艺术评论家葛千涛告诉记者，“极简主义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了今天很多的时尚设计和产品，比如一些高级品牌的LOGO。这种对于传统视觉体验的挑战和探索，正是始于包括罗伯特·雷曼在内的极简主义艺术家的艺术实践。”

当时的大背景还诞生了抽象音乐、建筑、家具等，比如现代音乐之父约翰·里奇演奏于1952年的《4′33″》：钢琴家在琴边干坐了4分33秒，然后起立宣布演奏完毕，这实在和罗伯特·雷曼的《空白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外行看不懂“空白画”就对了

“我要强调的是：抽象艺术乃至当代艺术从根本上已脱离了视觉概念，它背后蕴含着对艺术、文化、社会发展方向全方位的思考，成为了一种富有思辨性的‘科学’。这样的一门科学，你不沉下心来研究，凭什么能一眼看懂？看不懂就对了。”艺术评论家徐子林说。

徐子林认为，对于抽象艺术，不能“用眼看”，而是得“用脑看”。“我知道，这和我们中国人从小接受的美学教育是违背的，当代的中国人还是普遍认为绘画必须得有很深的技巧，要一眼看到就觉得美，继而被深深触动，用这样的思维肯定是看不懂抽象艺术的。”

“空白画”的新闻被报道出来之后，徐子林关注了中西方观众的不同反应。他发现虽然西方也有很多网友不明白这幅画为何有价值，但和国内网友铺天盖地的讽刺挖苦、阴谋论相比，他们表现得更加冷静，也更有探究的欲望。在徐子林看来，这种宽容和放松的状态很重要。

轻松看懂“空白画”

1.忘掉理论，放松感官，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就像某天你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突然被某首很普通的歌所感动一样，欣赏现代美术也需要这样放松的心境和平常的瞬间。既然是欣赏也就不必拘泥于他人或者是权威的看法。有时候“开放性”也是作者有意为之，绘画结束只意味着创作过程的一半，只有经过欣赏者的想象与理解，作品才算最终完成。

2.放弃寻找谜底的习惯。大可以从美术作品本身的色彩和张力中获得审美享受，不一定要汲汲于其背后的意义，更不要因为自己看不懂“大师”的作品就感到不安和困惑。许多艺术家自己也并不清楚作品本身的含义，要知道那种随意性、多义性、模糊性、开放性与不可解读性即便是有意为之也是难以控制的。

3.请记住一个基本事实：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是两回事，同时，“劳动时间与物品价值之间存在正比关系”这一逻辑在艺术世界当中也是不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