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设计：在被“马桶盖”刺痛之后

原研哉的设计作品

今年初，财经作家吴晓波在其自媒体“吴晓波频道”上发表了文章《去日本买只马桶盖》，引发业内热议。随后，各家媒体开始相继关注中国游客抢购日本马桶盖的事件，并将目光延伸至日本大米、日本电饭锅……“马桶盖”事件持续发酵。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中国游客在日本天价购回的大米实为产自中国辽宁，当地每斤仅卖6元;国人抢购至“断货”的马桶盖产地则疑为中国杭州。据悉，除了杭州代工点外，一些大品牌的马桶盖也在广东中山、佛山等地进行代工、贴牌。如此别样的“出口转内销”刺痛了中国制造、中国设计的神经。

海外扫货折射出的信任危机

“目前从智能马桶的技术上来说，中国的企业并不输给国际品牌，但是在品牌认知度上确实有明显差距。”在“马桶盖”事件后，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卫浴分会执行会长王建业坦言。那么，中国品牌究竟输在哪里?

“日本马桶盖事件背后折射出的是整个行业诚信体系的问题。”北京中关村工业设计产业协会秘书长谢勇对记者说，多年以来，中国制造并不是高品质的代名词，相反，廉价、质量参差不齐的形象深入人心，这也导致消费者对中国制造、中国设计理解偏颇。“整体来看，今天的中国设计做得不是很好，许多高质量产品虽然产自中国，但只是作为代工或者部件加工，整体品质没有提高。而且，很多中国厂商把中国设计或中国制造的诚信度和含金量拉低了。”

对此，多位国内制造企业的负责人也坦言，国内游客赴日疯抢马桶盖是为过去中国制造的不诚信买单。

联想集团董事长杨元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国游客不相信中国的马桶盖比日本强，是中国此前一直走山寨道路导致的。在不久前结束的2015年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格力集团董事长董明珠表示，国内产品便宜反而无人问津，是企业不诚信引发的典型案例。她举例说，中国消费者为什么愿意到国外买电饭锅，那是因为国内有些产品质量不过关，因为我们有些企业急功近利，只管把东西卖出去就行了，没有很好的技术支撑。而从日本带回国的东西，意味着它就是按照日本标准制造的，质量得到了保证。

记者也从杭州的马桶盖生产厂家了解到，同品牌马桶盖日本、中国实行的是两个标准，出口到日本的马桶盖生产标准完全依据日本的相关标准生产，从质量上来讲要优于国内的同品牌产品。“别看中国游客从日本背回的很多东西都印着‘中国制造’的字样，其实它们不等同于中国货。因为，很多日本产品确实在中国加工，但他们定量返销。就比如我从日本带回的折伞，它是日本专利，中国制造，仅在日本销售。”一位业内人士直言，在标准的选择上，中国游客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很多高质量的产品国内买不到，是特供国外的，无论是马桶盖还是大米。

保持平常心，把设计做到极致

“大家对中国设计的不信任感是方方面面积累起来的，而对于设计师和设计企业来说，我认为，眼下最关键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作为一个工业设计师，谢勇认为，只有抱着一颗平常心，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历史遗留问题”，认真做自己的事儿，中国设计的“土壤”和“水质”才会改良。

“抢马桶盖不能说明中国制造差，中国企业一方面不必妄自菲薄，一方面应在功能、材料、工艺、创意、价格等各个细节上苦练内功，最终，用户会用货币重新投票。”科技部党组书记王志刚在今年两会上回应记者提问时表示。

但不可否认的是，日本产品在细节的制作工艺上，具有中国企业无法比拟的优势。

“与日本制造坚定信仰的‘匠人精神’不同，中国制造业普遍缺乏这种沉下心来钻研本业的态度，而是抱着浮躁的心态寻求速成的捷径，比如盛行的互联网思维。不少中国制造业企业家将互联网思维视为救命稻草，能够在营销上带来颠覆性的变化，而把像匠人一样追求产品品质的精神抛在脑后。这样的本末倒置使得中国制造已经迷失在互联网思维的泥沼之中。”媒体评论人吕惟谦认为，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专注于极致的产品，在很大程度上自然拥有了口碑，尤其是在社交网络发达的当下。日本马桶盖、电饭锅几乎没有在国内做过广告，却依然吸引着大批中国人远渡重洋去抢购。反观中国制造在互联网思维的蛊惑下舍本逐末，甚至将“云计算”“物联网”等名词当做吸引消费者的噱头，使其仅仅停留在概念上，没有从消费者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出发，没有真正地花精力去研究用户的“痛点”，也没有投入成本千方百计地解决用户的“痛点”。

国内旅游商品发展亟待突破

“从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到国外抱冰箱、洗衣机、录像机、电视机，到购买首饰、服装、化妆品等奢侈品，再到今天扫货马桶盖、电饭煲、大米等生活消费品，折射出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旅游购物问题;二是自主创新问题。”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秘书长宋慰祖认为，从中国游客到日本狂购马桶盖的事件中，还应当思考国内如何设计、开发旅游商品，构建旅游购物消费体系。

尽管近20年来国家旅游局和各地方旅游管理部门都在积极推动旅游商品的研发和设计创新，但宋慰祖认为，长期以来，中国对旅游商品的重视程度相对较低，中国旅游商品的发展水平始终不高。“原因有两个：一是基础薄弱，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原有的都市工业体系通过合资、撤并等消失殆尽;二是各政府部门对旅游商品的发展认识不足，对巨大的旅游消费市场尚无应对举措。”

宋慰祖表示，从日本马桶盖、电饭煲等的热销，可以看出当下旅游商品发展的两个特点。一是人们的旅游和日常消费购物更加趋同，以实用消费品为主，而奢侈品、纪念陈设品的消费在日趋理性化的消费者中，不再受到青睐。二是个性化消费的日益增长。“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使得消费者希望商品能够更好地满足各种生活辅助功能，这也就对创新驱动提出了更高更新的要求。设计师需要设计出符合人们消费需求的更具特色的产品，如智能马桶盖，更加满足了人们对马桶使用的便捷性、舒适性需求，更加无障碍。”

“中国旅游商品的发展已成为促进消费、扩大内需的重要途径和突破点。”宋慰祖对记者说。“我们需要在几个方面实现突破。首先，要加强顶层设计，改革政府职能。紧紧围绕旅游业兴起带来的新型消费市场，通过政策扶持、环境打造，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旅游商品研发设计、生产制造、营销市场体系。其次，要强化创新驱动，发挥科技创新的基础作用。第三，应当实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旅游商品的研发设计和市场开发正是企业转型升级的最佳机遇，要支持企业面向旅游者的消费行为和市场化的新型消费需求，以设计为方法，以消费文化为引领，以科技创新为基础，创造出满足旅游消费者需求的商品，从而扩大消费，引导消费。第四，要构建符合旅游消费的商业运营市场。最后，要不断提升旅游商品创新人才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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