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境之境》── 张大色当代艺术作品展（二）

2015-06-13 21:22:19　来源: 网易艺术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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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之美

不二金泥

张大色似乎为中西方美学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也就是去除种种艺术形式之后，艺术家所需要的精神诉诸，这种诉诸不再是对社会问题的审思，或则是对平常生活的描述，而是展开心灵自发的联想，摆脱任何的拘束，在意识的边缘，即意识与潜意识之间保持一种平衡，在扩张与收缩之间，沉寂与声响之间，在有与无之间，心灵的无意识行为的释放成一种创造的自由流淌。色是一种相，无色，即是诸相非相。

张大色的画，没有可以明状的形象。第一眼看起来，蒙蒙的一片清灰色，在灰色的调子中似乎可以发现斑斑点点的痕迹，这只是第一印象。然而用张大色本人的解读中，他会引导你闭上眼睛，呼吸，让心随着呼吸进入平静，再睁开去看他的画，似乎，他的画便展开了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具象描绘的，却能够引人入境的世界，那些斑驳的，隐约着的光点似乎在“述说”，或者是在“招唤”。用他自己的描述，叫“闭眼写真”。闭眼，则是肉眼无法看到，然而看不到，又如何写真？

绘画作为一门视觉艺术，以多维的视觉语言，连接作者与观者。在形形色色“主义”的时代，绘画也似乎发出与这个时代相契合的声音，或者平衡，或者对抗，如同潘多拉打开了的盒子，如现实主义，自然主义，象征主义，或印象主义，这些主义形形色色的术语，就像绚丽多彩的飞蛾，从蝶蛹中化生，然而，经过短暂的一瞬，便消逝而去。留下的只是曾经的痕迹，所谓的“主义”只是一份喧嚣的标签。而在喧嚣之后，归于平静的真谛，似乎成为了中西方美学所共同探讨的命题。因此，闭眼，因该理解为一次观修。写真，因该解释为心性的真实。真实谓之美。

美在心，不在物。美是主观的，它不在物的表象，也就有色的名相，而是在意向，在心性的本体。它不只是均衡，匀称，和谐等等形式的排布。在中国传统美学中提出：平常谓之美。也就是平常的客体，在具象的客体中，产生美的形式。然而无相无色的美，则是在潜意识的层面，是一种心性的参悟。在西方哲学史中，康德认为美因该是超验的，自由的，不带有任何具体形象。这样的真与美，在中国禅宗客服主客二元对立和自我的超验性方面似乎更有启发。

因此，看张大色的画，因该是与内心的自我做连接，在无相无色中镜观，观照这颗实体性的需要时时拂拭的心。六祖慧能则超越了这种主客体二分的“自我”，而达到“真我”的境界。慧能强调“心物不二”，心，所指的是人们当下念念不断的现实的心，心不是实体，不是对象，因此是“无心”，“无念”。然而无心与无念本身是无从把我的，只有通过此心此念上显现的宇宙万物而呈现。正如唐代惟信禅师的一段话：“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有人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休歇处，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在最后的境界中，洞见世界的本来面目，见到万物皆如其本然，事物就是在非实体的“心”，上面刹那间显现的样子。也就是刹那的真实。——“心物不二”。所以马祖道一说：“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无色之美，在无相中，见到真我，见到了万物的本然。

唐代画家张璪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心源，也就是“心”为照亮万法之源，心，不是实体性的心，而是除去“自我”后的“真我”。而美的造化，则源自于自性的心。美学家宗白华先生也提出：“一切美的光是来自心灵的源泉，没有心灵的映射，是无所谓美的。”在张大色的画中，所观察到的美，不是油画布上单纯迷朦的色彩，或则去煞有介事的去解读画中的光斑，也不在于他绘画的技法层面，而是在作者心性的品读与画面的呈现。没有具象的客体，而是画面与作者的合一，因此，他的画面是空灵的，也同时是自然的本身，宇宙万化如其本然的得到显现与照亮。

无色之美，在于宇宙万物“本真”的还原，他是一次闭目的禅修，在心的主体与事物的客体中得到超越。这种超越是自由的，没有拘束的，超越了绘画意识的美感与艺术的宗教感。也超越了西方哲学中“本我”的束缚，在“我”的瓦解中，体验最真最美的自性。无色，也是有色的，当他与内心的真实做连接的时候，他是自在的，可以是任何的颜色，任何的形式。正如禅宗公案中写道：梅花的显现，是因为本心，本心的显现，是因为梅花。无色之色，谓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