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杰：爱是一匹温柔的马儿

【采访实录｜初识艺术】

十个孩子九个爱画画

网易艺术：最初因为什么原因接触艺术，开始画画？

姜永杰：其实在我那个年代，十个孩子九个爱画画，大家都喜欢，我也不例外。小时候我在青岛的城里面上学，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体育运动，田径赛跑什么的，还经常参加运动会。不仅爱好体育，没事我还喜欢画画，上学的时候在班上画，就爱画着玩。中学我在青岛九中读书，九中是个英语学校，恰恰我的英语不行，家里也不怎么管我，那时候我就经常逃学，背着小书包到处跑。

等了一辈子的录取通知书

姜永杰：78年初中毕业后，我第一个梦想就是考中专，当时考的是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考试题目是素描和设计糖纸，我通过考试被录取了。录取之后是体检，检查完身体后，老师让我回家等着，收到录取通知就可以来上学。结果这一等就是一辈子，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等到。后面我不甘心，去找人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才知道是我被别人给顶了。我一直保留着那时的录取通知书、体检证明还有招生办给我写的信。正是因为当初没有进入中专学习，才有了后面23年的搬运工经历和人生的种种。尽管现在我一直在从事艺术创作工作，但我对于自己并非学院派出生这点，还是感到遗憾的。

【采访实录｜成长之路】

下乡一年 从事搬运工作二十三年

网易艺术：中学毕业后您干了23年的搬运工工作？能谈谈那段经历吗？

姜永杰：因为没考上中专，我去我爸那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再回到青岛的时候，正好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下乡，我正好没去处，就报名下乡去了。我在崂山周围的一个农村呆了一年，一年后知识青年回潮，我又跟着回到了城市，之后才进入工厂工作。当时我被分到化工系统，从事搬运工作，每天基本要搬、卸5吨重的货物，从早八点搬到晚八点，就这样做了23年。当时条件真的非常艰苦，我和我的爱人还有双方的老人生活在一起，也给不了老人什么生活费，就和老人们一块吃喝。

网易艺术：下乡以及做搬运工的时候，您还有兼顾画画吗？

姜永杰：其实在下乡的时候就越来越喜欢画画了，后来在工厂里，我也画。最初就是一些纸上绘画，用水彩、油画棒之类的来画，后面我慢慢开始想要创作而不是临摹。1987年末，赵德伟找到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筹备露天画展。每逢周日我们就把在家画的画拿到天主教堂底下的广场去展示，风雨无阻坚持了四年。展览反响挺好，也得到了很多青岛院校老师的鼓励。后来，不巧遇上“6·4”期间北京闹学潮，我们也属于违法组织，就被取缔了。

博览会上的新生机

姜永杰：从厂里出来后，我又在教堂里画了一年画，第二年就打算另谋出路。当时我在家里画了一些画，也没地方展示，正好遇上中国艺术博览会，我就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当时我带着几乎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就这样去了博览会，用6000块租了个位置，想看看自己的作品有没有市场。没想到展出第一天就有人买我的作品，我一共带了7、8幅作品过去，不出几天就全卖了，当时特别开心，觉得自己的艺术有希望了！后面我连续参加了很多博览会，北京、上海、西安各地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自己还有自己的作品越来越有信心了。

宋庄是一个名利场

网易艺术：您好像是2014年来到宋庄的？对宋庄怎么看？

姜永杰：连续参加几年博览会，后面也给一些公司做过产品设计，但是时间不长，中间也遇到过一些不愉快，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来到宋庄看一看。刚来宋庄的时候，就像掀起一场革命似的，大家都大谈艺术，但是很多都是空想，不现实。宋庄是一个名利场，很残酷，但是这里可以容纳很多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更多的人交流，我现在在宋庄已经呆了10多个年头，这里有我的藏家，有对我作品的需求在，我暂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采访实录｜艺术心语】

“马儿”代表了男人的形象

网易艺术：您的作品中常看到马和女性一起出现，有什么隐喻吗？

姜永杰：在我的画面中，马儿是一个人性化的存在。我为什么意识到要这么去创作，是因为有一次我参加上海文化周，活动结束晚上大家一起去喝酒。我看他们白天工作，晚上喝酒，还一定要找女孩子陪，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男人有时候就跟野兽一样。那次回去我就开始创作，创作的第一幅作品是《上海夜猫子》。后来回到宋庄，我又开始思考，怎样既能表现男人的刚强又能体现他背后的故事，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马，马非常勇猛，同时也是最早被人类驯服的动物之一。从那时候开始，马儿频繁出现在我的作品中，它其实是代表了一个男人的形象。

捕捉爱的一瞬间

网易艺术：您画面中的马儿非常温顺，您的作品都显得很温暖。

姜永杰：对，很温顺。我觉得对一个画家来说，他缺少什么就想表现什么，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内心一直缺少一块东西，就是爱，特别是父亲的爱。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走过来的路，全是眼泪，很少顺利，真正的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我就喜欢在画面里表达这些美好、温暖的东西，尽管那都只是记录了一瞬间。包括我的作品里很多人是没有面孔的，这也是我的一种创作方式，比起表情，我更喜欢去捕捉某一个故事场景里的肢体语言，很多时候创作是一种联想，我就想表达爱的一瞬间，看的人自然会感受到其中的情感温度。

【采访实录｜生活状态】

心里永远放不下母亲

网易艺术：您对“不可言说的东西”有一股执着，能谈谈为什么吗？

姜永杰：准备来宋庄的时候，因为家里没人照顾母亲，我就把她也带来了宋庄，我背着母亲在宋庄从事艺术工作三年。三年里我们一起生活，但基本就是三餐吃饭，直到母亲在宋庄去世后，我才真正感到遗憾：有太多话没有对母亲说，哪怕是一句“妈妈我爱你”。我现在都在后悔，那种对母亲的爱，母亲在世时，没有告诉母亲，母亲不在了，我更没有人去诉说，那种悔恨与酸楚在我心里翻腾，孤独夜深的时候总会让我难受，这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我只能放在心里。母亲火化后，我看着母亲的骨灰，天天想着她，总感觉母亲还在我们住的院子里。

最快活的事情就是给家人做饭

网易艺术：艺术创作之外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吗？

姜永杰：我家在青岛，爱人、女儿都在那边，我最快活的事情就是回到家给她们做饭吃。我特别喜欢做饭，上市场买菜，而且我每天都会让她们吃到不一样的饭菜，就像我创作作品一样，每天都有变样。

网易艺术：接下来有什么创作计划吗？

姜永杰：其实每经过一年，我都会回过头看一下，总结今年再展望一下明年。我每年都有一些个人计划，今年的计划就是在外地以及国外做展览。

【艺术评说】

“永杰的画在述说着一个诗情洋溢、想像丰富的青年梦想和历经世事的坎坷与无奈。”

看他人，读他画，不由使我想起数月前，读了宁肯《沉默之门》的小说后的深刻印象重又浮现。作者在后记中说：“生命有许多不可言说的东西，人只能说出一部分，说出的部分照亮未说出的部分，我们又看到了后者，却无法言说”。对不可言说的事物保持着沉默正是永杰用画笔生动描绘自我内心世界的理性之举。《美女与野兽》、《飞》系列作品是对“不可言说的东西”一次试图冲破极限的跨越，像亚马逊河大马哈鱼一样溯流而上，不计成败，不求得失。因为我有过在画家村生活和创作的经历，我认为他是宋庄画家群体中众声喧哗的珍贵文本。他的每幅版画、油画、雕塑、设计的草图都是对命运的省察，直指内心。是对抗拒时代洪流的集体无意识遗忘的独白，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庄严举措。永杰的画在述说着一个诗情洋溢、想像丰富的青年梦想和历经世事的坎坷与无奈。当下，时代风云激荡，而他沉浸于内心生活孤怜世界的狂想。漫长而孤独的艺术创作苦旅，使他阅遍了人生的沧桑，尽管如此，但其个性未丧，与世无争，泯然混迹于芸芸众生的名利场。

——文/王无际《朴素的生命颂歌—青岛籍画家姜永杰》

“到现在，我的树叶里还有卢梭的影子，他就是我的老师”

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他的版画逐渐步入了比较从容的阶段。每次动刀时，他的心里都像是有块集成电路版在，随着刻刀的行进，图像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姜永杰觉得，版画给予他的，正是他想象中的表现。点线面的组合日趋从容舒服，能够有效地传达自己的意图了。而宋庄，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所社会大学，他可以在这里锤炼自己，把那个潜藏的自我发掘出来。

尽管没有更专业化的学习和训练，但姜永杰觉得，他的老师就是卢梭。见到卢梭的作品，还是他在读业校时的『匆匆那年』。他一下就被征服了——『到现在，我的树叶里还有卢梭的影子，他就是我的老师』。

——《姜永杰：我的老师是卢梭》

【作品欣赏】

（策划：蔡蔚 采访/整理：述篱 摄影：常文 出品：网易艺术）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作者：述篱 责任编辑：贾志欣_BJS3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