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振伟：城市景象充斥着文化断裂的迹象

|个人介绍|

曾振伟，1960年生于广东，1985年留学日本，修完日本九州大学艺术工学博士课程，暨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亚洲现代雕塑家协会（中国）会长，亚洲景观设计学会中国区主席，被业界誉为“中国城市综合设计的重要推手”。善于城市景观综合设计，拥有多项作品如《未来之门》、《飘逸》、《朋友》等。

|采访实录|

童年困苦 一出生就是“黑五类”

网易艺术：能分享一下您成长道路上的故事吗？就是怎样走上艺术道路的？

曾振伟：我的童年是处在一段中国最为艰难的时段里面，家庭可以说极其困苦。我一出生就是“黑五类”，我父亲是韶关市永光织布厂的创始人之一，后来公私大合营之后也因社会混乱被无辜关进“牛棚”十多年之久，唯一的亲姐姐也在“大串联”时期意外去世，所以我的童年一直生活在极度受歧视的环境之中，长年被排斥养成了我倔强坚韧的性格，那时候有不少广州美术学院的老师被下放到了粤北韶关进行思想改造，在韶关市文化宫里这些老师经常有写生活动，我经常去里面偷师学习，从此爱上了美术。1978年参加高考，我应考上了广州美术学院，但是由于政审不过关，所以没有被录取，次年在心有余悸的状态下不敢再报考美院，而轻松考取了轻工业部广东轻工业学校学习美术装潢设计，1982毕业。

日本留学 一呆就是二十年

网易艺术：在日本九州大学留学期间，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曾振伟：1985年，在国外的叔叔和朋友的帮助下，我去了日本留学，在日本一呆就是二十年。日本的教育方面非常严谨有序，特别是像九州大学这类日本一流的国立大学，我读本科和硕士的时候，刚进去学校报到，校方就将厚厚一本几年的学习计划，细致到哪天上什么课，如何上课、谁上课、有多少课要选，学分多少，怎么对接等，时间地点课室等极其详细的学习指南交给我们。然后根据计划去学习，日本的大学在教授设计专业时，从感性到理性的课程以及各种学科的角度来进行教育并安排得非常科学有序，这点和我所了解到的国内大学在教学计划与学科安排上有很大的不同。日本城市公共艺术专业的学科范畴跟我们不一样，日本方面该专业的学科涵盖面很广，他们在城市空间学科内容与人体工学应用设计上面结合得比我们准确到位，且极为系统，学科配置也合理，什么样的阶段学习不同的科目，以求学智配合。这点也许日本与西方国家的接轨时间比我们早的缘故，文教方面也有很多沟通，所以在教育方法上，日本其实跟德、英、法、美、意大利等国家是同步的。艺术方面，日本在传承古典与当代美学结合演绎的成果表现也极为突出有效，这点我们可以好好学学。

广州城的整体美学特征不强

网易艺术：我们知道您对环境艺术和公共艺术很有研究，能谈一下目前中国公共艺术的现状吗？

曾振伟：在日本，公共艺术一定是具有艺术大师级别的人才有资格去做。其实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是如此。这点在中国似乎有所不同。对于公共艺术被很多做雕塑艺术的人认为是工程，是挣钱创收主要来源，这点是让世界笑掉眼镜的。对待公共艺术以这样的文化态度中国是难以有高质量的公共艺术品的。

我们以广州为例，广州城的整体美学特征不强。公共艺术品与周边环境是“唇齿相依”的构成关系。只有在建筑物最恰当的地方设置与建筑物相对应的公共空间艺术品，才能让城市空间本无关联的物体相映成趣。这样建筑物才能获得表情，城市才会有性格才会有视觉文化。虽说广州也有近距离让人倍感亲切的场所，比如充满广州人文特点的东濠涌，还有沙面异文化的旧建筑群，以及西关骑楼，还有能让人感受到广州走向未来的花城广场等等。广州这些场所，本应能很好的演绎广州文化风景，由于诸多因素结果却让人不容易感到亲切。从城市的建筑景观看广州，广州很难让人发现广州人钟爱的美学形态是什么？人文情怀又是什么？……为此广州城走向未来的整体美学特征让人无法感知。

城市景象到处充斥着文化断裂的迹象

曾振伟：城市印象中所反映出来的文化特征要么是没有准确修饰直接裸露的传统旧建筑，要么就是和传统割裂得非常干净利落的现代建筑，城市中很难看到那种可起到维系传统与现代或将两者交汇作用的区域和建筑载体，城市景象到处充斥着文化断裂的迹象。城市中的公共雕塑，大部分是纯艺术自由创作的物品，与城市文化和城市性格难以起到关联作用。严格意义上说，很多的公共雕塑充其量只为景观装饰品而已，无法承载文化传播的功能和彰显文化精神力量。作为公共艺术应该拥有很健康的区域文化语言和艺术语言，既要有公共性，又要有高度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据了解目前很多艺术家不爱读书，只顾埋头做作品，这本已经有脱时代要求，所以要做到艺术和精神的高度结果没有几人。

艺术教育需要给国家和社会发展提供积极的技术支持

网易艺术：目前您任教于暨南大学艺术学院，对于中国目前的大学艺术教育，您有什么想法？

曾振伟：跟我在国外的学习经历相比，国内的艺术教育有相当多的地方应该作出调整，比如大学艺术教育，需要用全新的观点来看艺术教育，艺术教育一定要给国家和社会发展带来积极和时代进步的技术支持，可以从艺术和工学相结合的角度来考虑艺术教育的新模式，这点是上个世纪欧美日大胆尝试并成功实践的艺术教育经验，运用这种模式培养出来的学生才能具备有实战力。这种模式目前国内还没有这种尝试，特别综合大学。目前中国大学里面的很多老师，都是直接从大学毕业后又到了学校教书的，基本上没有理论和实战的经验，所以中国的艺术教育要进步的话，大学艺术教育是需要有大胆的调整和改革才行，不可能再沿着现有的一套陈旧的方法。

与其扩招这么多大学生，不如着重技工学生的培养，让更多的年轻人学到实用的技能，支持民族制造产业的发展，培养有生产技术工人更有意义。用更多更好的资源打造好大学的精英教育才是强化软实力之道，这点可以向德国学习向日本学习。

对公共艺术的重视让美国成了世界领袖

网易艺术：有没有您认为公共艺术方面做得非常好的国家？

曾振伟：美国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在公共艺术方面应该是做得最好的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许多国家百废待兴，为了增强竞争力，许多国家在重新构造城市及其城市文化性格。美国是第一个颁布要求在新建大型公共建筑物时必须在外围设立公共艺术规则的国家，其中要求将建筑物总建设经费的1.0%的比例资金投入到建设建筑物周边的公共艺术品中。至此，美国的建筑与景观呈现出了与世界许多城市不同的新景象公共空间的艺术氛围变得合理和诱人，从此美国的城市环境变得美丽有序，有文化。关于这点美国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美国和欧洲比是公共艺术的后进国，六十年代后由于美国在公共艺术方面的重视让美国成了世界的领袖。

网易艺术：您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曾振伟：在暨大每年给本科生上的《感性色彩与色彩设计》的公共课于2014年被评为国家精品课程，这点是我挺欣慰的，目前与北京大学出版社签定了撰写北京大学计划向全国高校推介的教学丛书《中国人体工学设计基础学》一书。还将把已经写好的《色彩心理学》以及《中国传统美学今用》等书籍计划出版。

网易艺术：做雕塑之余，您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曾振伟：我是比较喜欢看书的人有闲情写写字，然后和国内外的同行做学术观点交流。画油画和写字对我而言是一种情绪的释放的方式，高兴的时候写，不高兴的时候也写。少年的时候练了很多年字。现在是在“画”字。因为写的字不再需要给谁要看得懂我的语言。而是能理解我情绪的另一种张力。所以我从不与人交流写字的感觉。精神层面的不同，“字”的语境自然不同，所以只说字很难说不到一块。这一点我一直在想中国人从古至今都爱写字，但字却一直只是古人的楷式，有意义吗？是否也应该有所融入有新的时代精神，不是我们想不想变的问题，而是中国文化的内核与表现是否应该有新的内涵。因为今天的字已经不是人与人，人与社会交流必要工具。今天中国的字，是中国传统美学为骨，当代美学为内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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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团队|

策划/采访：蔡蔚

编辑/制作：树篱

摄影：游坚

出品：网易艺术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责任编辑：刘述篱_NQ8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