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武：“叛逆”的水墨实验者

|艺术自述|

“然而遗憾的是，我这个散漫的过度个体化的人，一直都有着不同于大多数人的非正常思想，认为盲从或者过于自信都是绘画中的大忌。在有着诸多诱惑的环境中，独立自主，不断较正，是我最重要的信条。”

——文/黄国武《写在前面》

|个人介绍|

黄国武，1963年生于广东惠来。1980年至1984年就读于广州美术学院附中。1984年至1988年就读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88年至1998年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工艺系。1998年至2003年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设计分院基础部。1998年至2000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人物画同等学历研究生班。2009年至2010年为中国艺术研究院访问学者，跟随田黎明老师学习。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美术协会理事、广东画院专业画家、广东画院创作室副主任。

|采访实录|

小时候纸张匮乏，在瓦片、墙壁上画画

网易艺术：您从小就喜欢绘画吗？如何走上艺术这条道路的？

黄国武：我小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但是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因为那个年代纸张匮乏，我就拿那种瓦片，在屋前屋外包括别人家的墙壁都画上了。那时候，我一个叔叔发现我画的东西很像，只有他在支持我，叔叔在地质局工作，见多识广，他是文革前的大学生。他很支持我，还经常掏钱给我去看电影，因为看完我就会画很多电影里面的情节。上学以后，同学们都知道我会画画，都把课本的空白处给我画，画的画面一般就抗美援朝呀，解放军打仗的场面等。

父亲支持，送我进学校的课余美术组

黄国武：后来上了初中，一直反对我画画的父亲也有所转变，把我送进了学校的课余美术组，画的内容也有了变化，正式接触了素描色彩及速写这些基本美术课。那时候学校美术组也有很多任务的，比如画学校宣传什么的，还有外面也有很多招贴宣传画，也拿回来临摹了不少。后来，我第一次考的是工艺美术中专学校，没考上，第二年我考上美院附中。

国画这么沉闷，我想去改变一下

网易艺术：您为什么选择了国画这个专业的？

黄国武：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在读附中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西画的，年轻的时候还瞧不起国画，后来阴差阳错上了国画系，因为那时候年轻嘛，有一种使命感，觉得国画这么沉闷，我想去改变一下。

传统和创新结合很难，创新时要勿忘根本

网易艺术：您在水墨传统和创新方面的优秀成绩有目共睹，您觉得在传承和创新这方面创作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黄国武：传统和创新要结合得好很难，但也是最重要的，而且每个人在这方面可能做法都不一样。可能有的人做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把二者结合得好。近几年“新水墨”、“当代水墨”的提法也很多，对于我来说，就是“坚持创新，勿忘根本”，这个根本就是传统里面的根，包括笔墨。特别是写意水墨，你看这画面淡淡的几笔，最近几年我是越来越追求墨上面的表达了，我想在这个淡墨里面去找层次感，水墨的每一笔是不能错的，每一层墨叠加的关系，需要很多次的尝试和实验，才能从这种未知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纠结、不甘心，画画这个行当不容易

网易艺术：您觉得水墨创新这条路孤独吗？

黄国武：当然有时会有这种感觉，但是自己不这样画又不甘心，有时候也会纠结。这么多年下来，我觉得画画这个行当真不容易，可能有时候一个人画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画《大头》系列作品，因为骨子里面的叛逆

网易艺术：从您之前的《大头》系列作品，到现在的《田园》系列，您的心路历程是怎样的？

黄国武：作为艺术家，每个阶段关注的点可能不一样，与当时的大环境有关，以前学习画画的时候，会有很多规律性的东西，比如说画人像，一般就说人像不要超过真人原大，超过就不好看了，那我骨子里面其实是有点叛逆的人，就不太想受什么理论规定的约束，所以就有了《大头》系列。

我们活在现代，画古人的画是没有意义的

黄国武：后来转到这个《田园》系列这个风格，我是想到中国艺术的传统你要继承的话，也不能单是表面那种生搬硬套的继承。我附中的老师对我的影响很大，那时候他们就会给我们灌输一些思想，比如说画画这事，你要是总去重复人家画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也比较认一个死理，就是我们活在现在，画古人的画是不对的，感觉没有意义，我的目标很明确，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独立的一种表达方式，感觉这事非常有意思，但其实非常难，中国传统的书画力量是非常强大的，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

画画首先要打动自己

网易艺术：您所在的广州一直是“岭南画派”的天下，而您应该是相对独立于这个之外的新气息，您是怎么选择这么一个定位的？

黄国武：其实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虽然很难但还是会坚持。

网易艺术：艺术家除了艺术本身，您觉得还可以为大众贡献什么？

黄国武：我觉得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因为变化很快，你想太远没有用。另外我觉得画画首先要打动自己，自己都被自己作品打动不了，那就不用画画了。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也是一个办法。

网易艺术：目前有一种论调说素描是多余的一门学科，您怎么看？

黄国武：我觉得其实素描是很重要的学科，说素描不重要的人，我认为他对素描是不了解的，素描的范围其实很广。

|名家评说|

“叛逆”的“水墨实验”者

黄国武经常用“叛逆”二字来形容自己，也许是从近乎运动式的“水墨实验”实践中感受到某些强烈的群体心理，而促使他始终保持着对个体实践的价值和意义的警觉性。这种警觉性直接体现在黄国武的画作表面，在“实验水墨”艺术家总体偏向抽象或表现的当时，黄国武却始终与这“两翼”保持着距离，而确立自己的意义支点和语言组织的独立系统。因而除了强调个体立场，黄国武也着手于建构自身绘画的逻辑。

——文/皮道坚《黄国武个展“并置”展览前言》

黄国武已经背离了“书画同源”“诗画一体”的文人画逻辑

在黄国武的所有水墨实践中，笔墨明显不是重心。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在用笔方面，黄国武坦言他书法功底不好，因为早年的学习中并没有将书法作为主要功课。而在用墨方面，虽然不像古画那样具有非常丰富的变化，但即便是坚持使用淡墨至今，他还是保持了必要的节奏和层次，并营造了一种虚淡的美学意象。只是这已不再是古画意义上的笔墨层次和审美诉求，更像是西方写实绘画意义上的技艺方式与现实感表征。因此，他实际上已经背离了“书画同源”、“诗画一体”的文人画逻辑。

——文/鲁明军《笔墨，视觉与反观念——另一个视角看黄国武的水墨实践（节选）》

|创作历程|

（参考来源：《艺术财经》文章《[艺财-封面故事]黄国武 大国威武》）

从《金龙宝地》开始——实验水墨的探索（1989-1992）

黄国武早期作品，如《金龙宝地》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铜奖（1989年），忘不了《金龙宝地》在于，它唤醒了人们记忆中的某些经历，比如熟悉的泥土、青草腥涩的气味，还有与湿漉漉的晨雾融化在一起的懒洋洋的炊烟，相抱相拥的相思树在黄茸茸的一片花海中似乎迷失了所有的绿色，在如昼的夏夜，一只青蛙跳到水中了，于是，那凝静的池塘就晃荡成无数白银的碎片……

那是那个年代生活中曾经有过的天国。“返回幸福和青春之处是困难的”，或正因为如此，回忆的况味于是变成了生存珍贵的慰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金龙宝地》充满感性的表达方式，导引了一个诗意艺术家进入一个浪漫的艺术情境。此间包括《龙泉旺水》（1991年）、《映红大南山》（1992年）、《山高水长》、《金贝园》、《大好时光》（1993年）、《宝贝你好嘢》（1995年）等，都无一例外体现了艺术对情感最敏锐的表达。与此同时，其中形式技法表露了艺术家已经在实验水墨方面展开探索的端倪：一方面牢牢抓住传统笔墨精髓，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对传统技法形式的种种叛逆和不满足，笔墨之间隐隐约约地酝酿着另起炉灶的冲动。

水面——成名与成熟（1989-1992）

《水面》系列中的《泳》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并被收藏后，黄国武就以其华丽的没骨画法和对生命的关怀的面貌取得了艺术界极高的声誉。他对头颅，对头部的表现，其实是对生命气息的再次发现——发现它的呼吸不再可能，或生命被憋闷的时刻，因而它不得不抗争的力量，这使水墨思想更加的具体化。以水墨淋漓的头部的涌动来表现生命力，再次颠覆了传统技法的传承和创新意识。大胆去除颜色的斑斓，让单纯的水墨来表现面部表情，这是非同一般的勇气和想象力!画家以超凡的想象力让我们看到了生命在喧嚣躁动的深渊如何产生生命神秘形象的时刻，这个带有惊恐表情的头部表情也让艺术家在当时的艺术领域奠定了坚实的地位：一种非常功力的当代观念形象。

焦点·混沌——成熟的经典（2000-2008）

2000年开始，90年代以来现代实验水墨方面不断“在路上”求索推进的艺术家，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少有坚持和出新成就者，而此时黄国武却拿出一批名《焦点·混沌》的实验水墨新作，观念涉及当代社会、文化、政治、人权、知情权等等问题来。这是一种富于水墨情结而又沉浸于都市现代生活和思考之中的艺术姿态，把人们逼进一个充斥着“焦点”问题的拥挤的世界里。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里，人们目不暇接地接受着各种“焦点”信息的强暴，在焦点的不断更迭中，模糊乃至丧失了自己的认识力和判断力。更有意思的是，这些所谓的信息和“焦点”往往会出于某种考虑或目的，而被特殊处理、被遮蔽、被模糊化甚至被歪曲，它有时并不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些什么。

在水墨上的表现，黄国武越来越具有深厚的人文基础和相应的内涵，这种纯净的水墨语言指向心灵，指向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并在传统和古典的意象及其认知范畴之中演化成熟，我们不得不给它冠上一个“现代水墨”的称呼。“现代水墨”也隐含着水墨表达的现代感受，我们会面对的两重“焦虑”：一是来自现实生存的焦虑，一是如何表达“焦虑”的焦虑。黄国武再一次以自己探索和表达创造了经典，同时这也是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经典。

仕女人物——此情尤可待（2000-2012）

如果说，《金龙宝地》真实地记载了黄国武少年时代曾经亲历其境的粤东乡村生活印象，那么“仕女人物”这批轻松和唯美之作，则是黄国武进入艺术家队伍以后，真诚的介入时尚的行动记录。稍为不同的只是，后者无非表明这样一种自我调适的心态，他需要在追踪时尚的过程中找到一种时尚并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的“休闲”方式。只是在技法创新上，所谓中国画艺术的“底线”书法性的线条风格，在这里被放弃了，“粉”的运用为其自然流畅的水墨确保了明确的语言结构边界。

在这里，他无需为图式的设计和语言的选择寻找任何据说具有文化颠覆性或者文化针对性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换言之，他确切地在一种得心应手的技巧的自由挥洒中获得了身心的满足。艺术家愉悦和发现美的敏感神经在这一系列作品中表露无遗，这是艺术家探索沉重的艺术史和观念问题之余的得力之作，恰到好处的表达感人至深、让人流连，黄国武无疑是一位审美的专家。

过客——再探高峰（2005-2011）

“焦点”和“水面”奠定了黄国武在中国“现代水墨”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同时也带给了艺术家更加广阔的观念和想象力空间。《过客》是艺术家新近的系列作品，艺术家把注意力更加隐晦地放在了对生命流变的体会上，延续的纯净水墨语言和虚幻的图像传达了艺术家对人生幻境、实境的悖论式思考，当中传统文化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和阴阳相生的观念也融合在了艺术家对于社会、人生和文化艺术的理解。所谓画外功力逾深，笔墨和艺术观念愈上乘。然而，带有相当的趣味性的画面效果更体现了艺术家淡然和冷静的观察态度。《过客》无疑是黄国武大胆的艺术探索，如果我们能理解艺术家放弃构图饱满、形象突兀的画面程式需要多大的才情和勇气，那么我们就能理解在艺术的王国里，舍得和单纯的价值是多么地让人期待和难得。而黄国武便是具有这种持续探索和思考特质的艺术家。

基础课室实录

《基础课室实录》是黄国武探索精神的又一呈现，是一种新的焦点与表达符号。这个系列的作品，没骨与勾线手法并用，把原本纯化的水墨线条，引向对人体结构的铺排发挥;笔调轻松随意，人物的表情形态淡然真实;零乱而不失秩序的画面营造出介乎现实与虚幻的迷离扑朔空间。艺术家用水墨的手法，以另外的一种角度来探视人体和探究另一种现代生活状态，仿佛是身旁路过的风景一样，丝毫不感突兀。

|作品赏析|

|制作团队|

策划/采访：蔡蔚

编辑/设计：树篱

摄影：黄海滨

制作：小伊

出品：网易艺术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责任编辑：刘述篱_NQ8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