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巴基斯坦人马基隆38年“跨国找寻”救母中国恩人)
新华社乌鲁木齐8月29日电(记者白佳丽 王菲 郭燕)因为一场救母之恩,巴基斯坦人马基隆用半生时间,大海捞针般地找寻着中国医生王先知。今年8月,当他们终于约好在乌鲁木齐相聚,王医生却在约定日期前3天因病去世。
怀着说不尽的遗憾,马基隆还是如约赶到乌鲁木齐,送王医生最后一程。追悼会上,巴基斯坦人泪水长流。离开前,他站在王先知遗体前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合十放在嘴唇上许久。
马基隆认识王先知时,正身处绝望痛苦之中。这名当时16岁的巴基斯坦少年,为了给母亲治病,找到在家乡修路的中国筑路队。
1966年,中国与巴基斯坦决定修筑一条连接两国的陆路通道——喀喇昆仑公路。两年后,受巴方政府委托,中国筑路队援助建设喀喇昆仑公路巴基斯坦段。一支近万人的筑路队在兴都库什、喀喇昆仑、喜马拉雅三大山脉间,冒着洪水、地震、塌方的危险,在群山中开出一条公路。
1978年6月,毕业于青海医学院、在新疆一家医院工作近15年的普外科医生王先知加入援巴医疗队,38岁的他与张永水、尚继越等50多名医护、后勤人员到达巴基斯坦北部洪扎地区,成为喀喇昆仑公路第三期筑路队的一名医生。
对马基隆的上门求救,随队中国医生习以为常。王先知的队友、脑外科医生尚继越回忆说:“当地居民生活贫困,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医院,我们边救助筑路队伤员,边免费收治当地病人。”
筑路期间,巴基斯坦居民常到中国筑路队寻医问药,而中国医生也常常收到悄悄送到路口的杏子和苹果。“那是他们拿得出手的最好礼物。”尚继越说。
找中国医生之前,马基隆的母亲已经被腹部的肿瘤折磨了10年。“肿瘤很大,家里条件差,耽误了治疗。去医院检查,医生让回家去等死,说最多再活1个月。”不甘心的马基隆只得向中国医生求救。
“我哭着给中国人讲完情况,他们立刻同意检查。”马基隆说,中国医生很快接受了他的请求,决定进行手术。不过,尚继越回忆说,以当时的设备和条件,做手术要冒很大风险。
在一封写给家人的信中,王先知也表示:“缺乏器械和血源,冒着风险手术,因为我们断定患者还有生的希望。”
手术当日,七八名中国筑路工放下手中的铁锤赶来,排队为患者献血。马基隆蹲在一处石块房改造的手术室前焦急等待,王先知和队友执刀进行手术。4个多小时后,一名女医生走出来说“没事了”。
此后一周,中国医疗队医护人员轮流守护术后的患者。3个月后,马基隆母亲康复回家。随后的一年间,马基隆家不时会有前来复诊的中国医生,双方也越来越熟悉。
这场在当时看来充满风险的手术,为马基隆母亲切除了腹部重达7斤多的肿瘤,救活了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病人,被当作奇迹在当地流传。
事实上,包括马基隆母亲在内,王先知等中国医生在筑路期间为250人动了手术,接受收住院病人1200多人次,门诊2400多次,并开展巡回医疗3900多次。两年后,喀喇昆仑公路建成,王先知和队友一起返回了中国。
因为分处两国、通讯落后,马基隆与中国医生失去了联系。不过,中巴公路的修通,为马基隆和村里的年轻人外出读书和务工提供了条件,他成了一名往返于这条公路上的司机,母亲则恢复了健康,甚至可以上山放牛。
“母亲常拿出两张旧照片,念叨着要找中国恩人。”两张黑白照片是当年中国医生与马基隆母亲的合影。特别是中巴两国间的红其拉甫口岸开放后,马基隆的母亲更期盼能去中国。
带着母亲的嘱托,马基隆把照片夹在书里,行车途中遇到中国人就打听。1995年,马基隆带着攒下的一点钱,赴新疆乌鲁木齐学习中文。走之前,母亲一再检查儿子是否带了照片。
马基隆说,在乌鲁木齐街头,他一次次拿出照片,用生疏的中文询问路人,打听王先知等中国医生,但却一无所获。
2014年深秋,马基隆86岁的母亲离开了人世,临走前她拉着马基隆的手说:“我的梦留给你了。”
一次偶然,当年的中国筑路队队员田念胜赴巴基斯坦交流,遇到当地派出的翻译——马基隆。在田念胜的帮助下,2017年7月,马基隆通过中国媒体,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医生王先知、张永水、尚继越等人的下落。但王先知因身体不适,没有与在北京的马基隆相见,两人相约8月在乌鲁木齐碰面。
距约定日期前一周,马基隆与王先知通了视频。屏幕里的王先知老人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气息微弱,微笑着对马基隆说了声“中巴友谊万岁”。
“我都想好了,再见面时我要戴上庆祝节日的白色羊绒帽。”马基隆说。
但命运却并未能如马基隆所愿。已然头发花白的马基隆跨国找寻了半生,却只差3天就能圆母亲的“梦”。
“这是我永远的遗憾。”马基隆说。(视频拍摄:郭燕)
编辑:刘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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