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叔叔没学过摄影，却进了威尼斯双年展

（原标题：这位警察拍的照片不要200块，却进了威尼斯双年展……他还曾是个厨子）

厨子、警察、摄影师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职业

归纳了瑞士人Arnold Odermatt的一生

曾是一名糕点师的他因为健康原因

被迫转行成为一名警察后

率先引入摄影作为交通事故现场勘查的手段

在他40年的职业生涯中

在每个事故现场他都会拍摄两组照片

一组作为证据，另一组则是为自己所拍的作品

1936年，11岁的Arnold第一次接触摄影，为家里的十个兄弟姐妹拍了一张合影，从此对摄影念念不忘。但他所在瑞士小城下瓦尔登州府几乎不可能有与摄影相关的职业机会。所以他成为一名糕点师，直到身体原因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一职业，经过“海选”应聘成为州府警察局的一员。

即使在今天，下瓦尔登州的人口也不足4万人，而在Arnold加入警局的时候，人口还不到今天的一半，主要居民是农民和伐木工人，大约有600辆车行驶在落后的道路上。平均每天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每年有10起致命事故，很多事故都与酒驾有关。因此，处理交通意外成为地区警局最重要的日常工作。

在日复一日处理交通事故的乏味工作中，Arnold发现了把自己的摄影爱好与工作结合的可能性，他率先引入摄影作为记录事故现场的手段。但正因当地文化中对现代化普遍的警惕心理，在一开始他引入摄影作为交通事故现场勘查记录的手段时，还曾引来同事的投诉与上司的警告。最后虽然警察局接受了这种方式，并且为他在警局建立了暗房，但照相设备与经济上的问题则全盘留给阿诺德本人解决，所以，他使用的是自己禄来双反相机，并且大多数时候只能用黑白胶卷。

几乎在每个事故现场，Arnold都会拍下两种类型的照片，一种是作为警察拍下的事故第一现场照片，作为档案证供提供给报纸或者保险公司。为了极尽客观地涵盖现场全貌，以为法官和保险公司提供准确的判断依据，Arnold通常在一部大众牌警用车顶上架起三脚架，尽可能地加大照片的景深，体现最清晰精确的细节与三维空间关系。另一种则是数小时以后，他又回到现场，拍下死伤者已被移走，只留下汽车残骸的画面，那是为自己而拍的。

对于当地人而言，频繁的交通事故象征着现代性入侵的极端后果，对速度与效率的苛求所导致的伤害。面对这种冲突，完全退回到前现代社会已不现实，掩耳盗铃式地转向琉森湖与群山环抱的、未被工业所触及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也并非上策，有评论将Arnold的照片称为“残像（afterimage）”，如果我们相信弗洛伊德关于心灵创伤的理论，那么阿诺德在死伤者离去之后的事故现场所拍摄下的这些平和静谧的画面，本身便是一种直面与纾解现代性带来的焦虑的方式，而且，是以典型的现代性产物——摄影为媒介的。

在阿诺德的照片中，事故中的车辆残骸像一座座早已存在的公共雕塑，剧烈冲撞带来的变形、扭曲、分离与重叠，都被不偏不倚地呈现，却又有某种刻意疏离事件本身而带来的超现实感，事故车辆在某种程度上被“拟人化”了。Arnold的部分画面中还不时带进好奇围观的人们，以及下瓦尔登州带有怀旧气息的田园风光，相比另一个以拍摄案发现场着名的摄影师维基（Weegee），Arnold审慎地拿捏着照片对事故惨烈程度的描摹与画面审美成分的平衡，他的摄影中没有强烈的批判，没有耸人听闻的强调，没有对视觉手法的极端运用。

除了拍摄事故现场，他还拍摄本地的节日以及警局同事的日常训练。尽管这些照片存在不同程度的导演成分，而且被作为警局的宣传之用，但却展现了Arnold对视觉形式感的超凡直觉，对色彩的准确把握。那组在事故现场拍下的各种熔化的车灯，即使置于同时代的摄影史专业作品中间，也毫不逊色。

在作为警察的职业生涯中，阿诺德获得了中尉警衔，退休前是Nidwaldner警察局的副总督察与交警部门的负责人，同时也拍摄了大量的照片。直至退休，阿诺德的照片都未曾引起过足够的关注，直至他的儿子乌尔斯（Urs Odermatt）发现并出版了这些照片，一间位于柏林的画廊代理了Arnold的作品，并且为其在2001年威尼斯双年展做展览，Arnold迅速声名鹊起。直至阿诺德的国际名声传回到他的故乡下瓦尔登州，当地居民才开始关注到这些时间跨度长达40年的照片。

今天回看阿诺德的照片，其中不难发现他对视觉形式感的超凡直觉，对色彩的准确把握，在他所在的那个年代，无疑具有先锋色彩。但阿诺德回忆起那些做糕点师的日子，依然认为那是富有创造力的事情，而对把自己的照片称为艺术品，却始终保持着审慎的态度。

Arnold Odermatt出版的部分作品集：

（来源：感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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